玩·法(30)
这话有点不兴说,因为这群里日常就是骂老板。
果然,毕可欣回:好人就根本不适合当老板吧。
包容提醒:实习期内至少十个案子,你几个月在外面,到时候不够数怎么办?就算带教给你名字挂上了,律协考核的时候问起来,你不熟悉情况答不上来就麻烦了。
夏晨已经开始分享,她所里有个殡葬行业上市的项目,律师驻场的地点是殡仪馆。还有跟她同一个项目上的审计师,说自己去年在漯河盘点一家肉联厂,住的地方紧挨着猪圈。
真的假的?群里有人问。
夏晨回:骗你干嘛?告诉你个小知识,殡仪馆是没有镜子的,厕所里没有,电梯也没有。
……
言谨看着,背后冷风森森,也觉得自己有点草率了。
而后,再从北京到雨宁,她这个驻场驻得更加困难。
招待所的条件暂且不提,再怎么样总比殡仪馆和猪圈好上许多。
但盗窃柴油的案子还在调查中,当地派出所办案队要是过来,都得由她负责,陪同警官到车队去,从队长到司机一个个找人问话。
除此之外,还要看剧组的各项工作流程是否合规,这样就算再发生意外事件,也能从司法角度判断演职人员是否存在过错,清晰划分责任。
这种监督安全生产、定期向上汇报的角色显然是不太讨喜的。而且,剧组不少工作人员还觉得法律顾问是美方的二鬼子,既然她是法律顾问派来的,那也就是二鬼子的小兵。
所以,当她这天晚上遇到小青,人家跟她道喜,他们说你是驻组的律师,你真的做律师了呀!
她还真不知道接下去的三个月会怎么样。
面条已经吃完,两人收拾了桌子,去院子水池里洗碗。
另一个同住的女孩子正在外面洗头,拿毛巾擦干之后插上电吹风,开关一开,“啪”的一声,几间平房一片黑,跳闸了。
小青记得电箱在哪儿,踩个板凳,拿手电照着打开,把空气开关推上去,灯倒是亮了,但电扇、淋浴器什么的没反应。又有人跑去后面小楼里找房东,房东嫌太晚了,不想再折腾,让她们克服一晚上。
言谨真觉得满头官司,说:“那怎么办?”
小青回来的最晚,还没来得及漱洗,她倒也无所谓,笑说:“山里其实还好,晚上还挺凉快的,就是……我能上你那儿洗个澡吗?”
言谨点头:“当然可以啊。”
两人于是出了院子,又往招待所走。
小镇睡得早,街两边房子里已经少见灯光。小青一边走一边抬头,指着天让她看星星。
言谨也跟着仰头看,说:“哪儿,没看见啊……”
小青伸出手,说:“你像这样,把月亮挡住,先看黑的地方,等眼睛习惯了就能看见了。”
言谨照她说的做,隔了会儿,真的发现繁星点点。
其实这地方海拔不高,空气也不算通透,能见度并不很好。深蓝色夜幕上,星光暗淡。但她这许多年好像一直就呆在城市里,哪怕是她家那个小地方也很繁华,一说夜景,就是县政府斥巨资建造的某某景观大道。夏夜银河这种东西,只在照片里见过,这时候能凭肉眼看见,竟觉得欣喜。
就这么看着走着,言谨忽然问:“你后来为什么没打电话给我?”
小青张口,想说什么,又摇摇头。
那个理由,言谨其实可以感受到,却也说不准确,或许就是两个人太不同了,不至于有什么交情。而且她一个学生,当时经纪公司的事,也未必能帮上忙。
“但要不是你,我可能真的就算了,找个地方教跳舞,骂小朋友。”小青笑说。
言谨忽然觉得神奇,也想说,要不是你,我可能也得不到这份工作,不会在这里了。
“经纪公司的事情解决之后,”小青说下去,“我一直在想以后该怎么办,也是因为你,决定去报名艺考,就是突然决定的,第二天就去了,刚好能赶上。”
言谨不懂,说:“啊这有什么关系啊?”
小青解释:“就是觉得要去更好的地方,才能遇到更好的人啊。”
言谨赧然,说:“你们搞创作的人思维都是这么跳跃的吗?”
小青问:“我也算搞创作的吗?”
言谨说:“当然,我那次看你拍戏就觉得了。”
小青转头过来看看她,黑暗中眼睛清亮,却没说话。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言谨又问。
小青回忆,答:“十一月底吧。”
言谨笑,更加觉得神奇,说:“我那时候在律所面试。”
“我妈知道之后骂我,”小青继续说,“艺考也不是没考过,从小学的舞蹈都考不上,还想考表演?表演系艺考要唱歌,就你那五音不全的。而且二月就考试了,几千个人里面就招二十几个,根本不可能通过的。就算专业过了,还有文化课成绩,你读的那点书早都还给老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