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法(195)
“这件事,我已经在网上跟人争论过很多次,结果发现根本没用。这次起诉,我只是想在一个更加正式、也更加公正的场合,维护我的合法权利,把我想说的都说出来,被听到,被考虑,被权衡。无论胜算多少,最终结果如何,哪怕只是把这个秩序建立的过程往前推一小步,我觉得都是值得的。”
那则视频下面评论已经上千,有很多她的粉丝,也有很多 AI 的支持者,两边吵起来,一边骂赛博尸体, 一边骂纺织女工。
有人说:小画匠就爱到处鉴抄,大模型预训练和微调是什么都不懂,还总觉得 AI 必须拿原始图像才能有输出。
有人回:没有原始图像你训练个锤子?
也有人直接嘲讽苏迩:以为自己是谁啊,这都能套上《三体》梗?有没得到大刘的许可?
有人问她:几岁了姐妹?先把你家 windows 的钱付给微软吧。
有人劝她醒醒,说:接受现实吧,人家以美术闻名的大厂都开始大面积铺开 AI 了,纺织女工是无法逃过被珍妮纺纱机送进历史灰堆的命运的。
也有人啧啧,说:小画匠的吃相,让我想起那些嘲笑火车的马车夫,在他们眼里工业革命算什么,只有自己的饭碗最重要。
更有开行业炮的,说:绘圈的文化水平还是太低了,一帮艺术生果然没办法接受超过他们认知水平的新事物。
……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言谨跟苏迩沟通和解条件的时候,她好像还表现得很怂,说自己这段时间根本不敢看评论,就连登录社交媒体去把私信关了都做不到。结果最后做出来的事还是这么勇,她发了这则 Vlog,仍旧没关评论,任谁说得再难听都没删除。
言谨告诉了她“全源”方面提出的和解条件,射月公司可能做出的决定,以及在那之后案件局面的改变,一旦剥离 Moonie 的商标侵权,全源不必再提供训练数据作为证据,她们也回到了著作权侵权论证实质性相似的难题上。
而苏迩回答:“如果射月退出,我可以理解,但我会继续。”
正如此刻,言谨也对周其野说:“我能理解你的做法,理解商业的逻辑。但是有些事,我还是想做一下。苏迩已经明确表达了拒绝和解,这个案子,我会陪她走到最后。”
周其野看着她,问:“你知道自己放弃了什么吗?”
言谨点点头,说:“我知道。”
“值得吗?”他问。
而她反问:“为一个鸡蛋丢一根手指,值得吗?”
周其野笑起来。
言谨也笑了,说:“更何况那不是手指,只是一个机会,我不差这一个机会。”
他看着她,再一次觉得她闪闪发光。从 21 岁到 34 岁,她求学三年,执业十年,仍旧不是 Rainmaker,不是魔术师。但她有足够的实力和勇气,选择去做她想做的那些事,成为他曾经想成为却最终没能成为的人。
“所以呢,”他问,“我们怎么办?”
“等到一审结束?”她提议。
他点点头,说:“We have all the time we need.”
“You”变成了“We”,她被这些微的篡改感动,从 2012 到 2023,十一年过去了,他们的时间终于同步,却也记得再次提醒:“你又犯规了。”
他还是不认,说:“是你先开始的,不算数。”
那一刻,江上传来轮船悠远的汽笛声,又一次让他们觉得仿佛穿越了时间。
第97章 【97】
也是在那一天,吴清羽去了趟杭州。
车开到 Jade Dream 楼下,她打电话给赵悠游,让他带着她参观了一下他公司的虚拟影棚。
从 LED 屏幕,到 ARRI 相机,以及灯光、音响、服务器、Vicon 动捕装备和追踪系统,一切齐备。她拍照下来发给宫凌。
宫凌看了之后问:得多少钱啊?
吴清羽把刚从赵悠游那里批发来的小知识告诉她:这是虚拟制片级别的设备,如果只是 Vtuber 直播,不用搞这么复杂。
而后又把赵悠游按她要求做的一套预算发给她——全身驱动装备,专业动作捕捉引擎,带面部捕捉摄像头的头盔,光场多相机人脸扫描设备,写实数字人软件……
不搞这么复杂,但也不便宜。宫凌那边许久没回音。
吴清羽跟上一句玩笑,说:和“多米娜”号称的一亿动捕棚肯定是有差距的,但我了解了一下行情,他们那个九位数也是夸张了,估计把造房子的成本和这两年的员工薪水都算进去了吧。
宫凌却没接她这话,打了语音电话过来,直接问:“你为什么为我的事情这么操心?”
“因为我觉得这是个好投资啊,”吴清羽也跟她实话实说,“Mina 一次直播涨粉两百万,不是因为那层皮,而是因为皮套下面你这个人。但你离开‘多米娜’之后,总不能用那种不要钱的公皮吧?一样要找人合作,不如考虑一下我,公皮配不上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