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里涵盖了许多种情绪,有淡淡的怒气,有执拗,有不甘,最后都化成了克制的平静。
直至额头传来轻微的触感,温凉的嘴唇碰了上去。
气息落下来,带着珍重和克制,轻轻地吻过他的额头,稍稍地触碰上去,透出几分小心翼翼。
洛川眼睫稍稍地扇动,他没有动弹,被子里的手指稍稍地抓紧被沿。
直到视线消失,房门又被轻轻地合上,他才在黑暗之中睁开眼。
盯着泛白的天花板,心底跟着一并陷入无尽的空荡之中。
深红色的梯台,暗色庄严的地板,黑色的座椅,洛川被带到了法庭上。
因为涉及到少年犯罪、顶尖学子失踪,加上令人不齿的同性恋情,开庭以后立刻在社会上引起了轰动,来了很多的记者。
那些闪光灯和摄像机对准了他,洛川低着头,他有些害怕那些东西。
他害怕人群。
害怕他人的言论。
害怕那些奇异的目光。
“洛川同学,你为什么一直低着头……是因为你认识到自己的罪过了吗?”
“洛川同学,你怎么看待同性恋这一群体……你妈妈知道你的性取向吗?”
“洛川同学,能不能采访一下你,听说你有严重的心理疾病,这是真的吗……”
好吵。
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和所有人解释,不明白自己有病为什么要被采访。
这些他都不明白,在摄像机对准他的时候,好像无形地为他戴上了枷锁。
他的每一个字,所做的每一个表情,都会被无限的放大解读,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把他推入言论的深渊。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直到一道身影拦在了他面前,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对方比他高出一些,把他挡了个严严实实。
“各位请收起好奇心,法庭之上尚未定论,提前为受害者定罪各位可能要负刑事责任。”简修语调一字一顿。
“警方那边已经有证据,哪怕他不是杀人凶手他也犯了藏尸罪,根据心理学来推断,他很有可能是潜藏的少年犯。”一位记者插嘴说,用摄像机对准了简修。
“是吗……那么您如何看待法庭诉讼。”简修停了下来。
对方生了一副过分优秀的皮囊,艳丽的面容绚烂夺目,侧脸在阳光下编织的阴影之中,眼珠直视摄像机,立在人群之中。
“您根据心理学来判断他是潜在的少年犯,而我根据您的这一说法……我觉得您可能也是擅长臆想他人的潜在极端分子。”
“仅仅凭未曾证实的猜测去定夺他人,据犯罪心理学来说,这样的人往往行走在社会边缘,很可能是最不起眼的那一类刑事犯案者。”
简修一针见血道:“毕竟您既没有见过所谓的证据,也并不了解受害者,您的猜测仅凭臆断。”
记者被这一番话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却又哑口无言。
“你这是在质疑警方的权威性吗?”
简修:“第一,警方并未确认凶手,第二,凶器尚未查到,第三,哪怕是警方追查,也会有存疑漏错的可能性……所以才会有法庭的存在。”
“如果只是不幸成为嫌疑人就要横遭所有非嫌疑人的审问,各位如何能保证自己有朝一日不会成为嫌疑人。”
简修稍顿了顿,“在美国加州,有一种鸟类叫做知更鸟,知更鸟只是在枝头唱歌而遭到捕杀……后来洲际推出了法律解决这一问题。”
摄像机前的少年眉眼晃出一道锐利清晰的冷光。
“他日立法之后,各位的言行有朝一日都能成为朝堂证供,还望各位谨言慎行……不断地审判他人的命运,最终一定也会被他人审判。”
在混乱拥挤的人群之中,明艳的少年悄悄地抓紧了他身后的知更鸟。
——我爱你的苍白沉重,更爱你沉默无声,爱你在雨中零落,爱你枯萎落寞的阴影。
第51章
“二零二二年八月二十日下午一点半,由于暴雨,在中南城西站驻留了很多旅客,立交桥陷入拥堵,当时的雨势尚没有积累到最高的阈值。”
“14点30分许,死者温书郁打了车,前往的地点是温馨名苑小区,那里是温书郁租的房子,有房东和楼下邻居可以作证。”
“死者乘坐的车牌号为C.A4662,车辆主人姓徐,徐某下岗就业之后专职滴滴司机,在二十号暴雨接了唯一的长线单子……由于在下午两点开始的暴雨降水量达到近400毫升,山体发生坍塌,拥堵路段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
台上的律师在法庭之上放出了残存的录像,“当时的监控已经断联,我们找到了那辆事故车,通过技术手段,恢复了当时车辆的行车记录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