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致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刚刚怎么了?”
楚弗唯不料他守着浴室,惊道:“你怎么还在?”
“……你没事吧?”
楚弗唯望着满地狼藉,感慨道:“有事,摔得稀里哗啦,你高兴不高兴。”
韩致远原本就怀疑她在浴室滑倒,他听闻此话,露出了忧色,当即握住门柄:“我看看……”
噼里啪啦的水珠箭矢般落下,砸在玻璃门扉上嗒嗒作响。
楚弗唯听见门柄响动,她眼疾手快地泼水阻止,恼羞成怒地喝退对方:“看什么看!给我出去!”
“……”
韩致远闻声,他身躯微僵,窘迫地松开门柄,暗叹她还是有男女意识的。
片刻后,楚弗唯沐浴结束,换上干净睡衣,又将换下的衣物藏进洗衣筐,这才呼唤韩致远前来帮忙。
她站在防滑垫上缓缓起身,打算绕过湿漉漉的地面,移动到卧室。
韩致远一进浴室,潮润空气就迎面而来,夹杂柠檬般的花果香,似有若无地笼罩每个角落。
他扶着楚弗唯往外走,只觉得自己在此处停歇片刻,就被她暖意和气味浸润透了。
楚弗唯专心致志地向前走,生怕自己半路跌倒,倒霉地加重伤势。
韩致远的目光却不敢在她身上停留,总感觉凝视她被水润泽过的脸庞,都容易显得狎昵和冒犯。
卧室内就正常得多,闷热雾气散去,心跳不再失序,意识随之清醒。
他离开浴室后,看见她去拿手机,提醒道:“头发吹干再玩手机。”
楚弗唯含糊应声,下意识地检查手机,不料却看到工作消息。
接下来的两天,她没办法去公司,安排甘姝瑶处理一些事情,对方刚刚发信来咨询细节。
但楚弗唯忘记此事的来龙去脉了,不记得程皓然有没有发过邮件。
她一边回消息,一边随口说道:“你帮我拿一下笔记本电脑。”
韩致远起身寻觅笔记本电脑,又见她顾不上擦头就在忙,问道:“做什么?”
“我给程皓然发条消息问下……”
曾被水雾压制的火苗,噌的一声就燃烧起来,甚至像被油浇过,猝不及防,烧得更旺。
“问什么?”
韩致远停步,转过头看她,冷声道:“就两三天不见,都不行么?”
楚弗唯抬起头来,见他面色郁郁,懵道:“什么意思?”
“算了,我早该知道,你发吧。”
韩致远前往客厅,将笔记本电脑拿过来,放到她的床头柜上,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她瞪大眼睛:“你知道什么了?”
他莫名其妙的脾气,让她满头雾水,甚至不知怒点。
韩致远身着深黑家居服,更被衬得皮肤如玉瓷白,唯有紧抿的嘴,沾染些许艳色,如同雪地中的点点红梅。
他面覆寒霜,不愿直视她,低声道:“相同的事,不管我做多少,永远在你眼里差一等,比不过其他人。”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你只对我没有好脸,一开始就抱有偏见。”
冰山看似缄默无言,但雪崩爆发之时,依旧是山洪猛势。
强压的不爽彻底爆发,如积雪轰隆隆地崩塌,听起来声势浩大。
韩致远一直说服自己,她的性情随心所欲、不拘小节,不是时时刻刻关注细节的人,但亲眼目睹她跟旁人言笑晏晏,抓紧一切机会跟对方交流,任凭他有再好的骗术,这下都骗不过自己。
他给她发消息,她反手回个“1”,换别人就彻底相反。
楚弗唯面对指责,高声争辩道:“我哪有,而且你怎么好意思开口,明明你也总对我冷脸……”
韩致远转过头来,直直地望向她,音色逐渐发闷:“因为这样你才会理我,不是么?”
楚弗唯一愣。
他眸色漆黑,如夜里漂浮渔火的深潭,声音像是被冰雪淬过:“不然你平常什么时候看过我?”
从小到大就是如此,倘若他不冷言挑衅,她永远都爱答不理,唯有被激起胜负心,双方才纠缠一会儿。
画展后,韩致远不是没想过致歉,但楚弗唯向来就有脾气,对他态度依旧没好转。他自小接受低调内敛的教育,自然想要化解隔阂,不知不觉关注起她,逐渐领悟她的真实性格。
年幼的楚弗唯对大多数人没兴趣,眼睛就只能瞄到比她厉害的那些人。谁要是比她强,她就会冲过去,摩拳擦掌要击败对方。
因此,他放下一些小诱饵,钓到了骄傲的鱼王。
但程皓然的出现,击败陈旧的准则。
韩致远在同学聚会上得知她恋爱,不亚于颠覆对她的过往认知,陷入茫然无措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