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取神位(99)
这句话似乎有些莫名其妙。
“道德分为五类。”维达耐心地为他讲解,“一,不可伤害他人;二,维持公平关系;三,维护集体荣誉;四,服从权威;五,心灵纯洁*。”
对方的语气轻快,宛如在吟唱童谣,等到这五项条例在唐诘的脑海中清晰得没有任何缺漏,两人已经走到了医院入口处。
他很难想象出,严格遵守这五项条例的人类究竟是什么样子,或者说,那真的那是人吗?
尤其是最后一条“心灵纯洁”,怎样的人才算得上是心灵纯洁?这实在过于主观,无法判断。
“你应该记得那位经常来取药的孕妇,”维达没有任何怜悯地说,“她的丈夫会在这次庆典上处刑,自然只能独自前来了。”
“难道没有任何人帮助她?”唐诘正是因此感到奇怪。
帮助弱势群体难道不符合道德规范里吗?
“因为要注重公平关系。”维达说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帮助她的必须是她曾经帮助过的人,或者她必须在别人帮助的她时候同时帮助别人,并且双方的帮助必须等价。”
他连续用了三个“必须”进行强调。
“这里面缺乏判断的标准。”唐诘拧着眉。
如何判断两方“帮助”的等价?除了救援者和获救者,谁也不知道。
“谁告诉你需要判断?”维达怜悯般叹息,“毕竟他们必须‘服从权威’,没有人能救他们。”
“那就看着他们送死?”他忍不住捏紧了手,急促地呼吸,头脑一阵阵发热,口腔呼出白色的雾气。
“因为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维达犹然在发笑般,嗓音轻缓地说出一个故事,“一头饿兽被关在栅栏后,只要每天喂给它一个人,那么它就不会发疯,反之,如果想要保全所有人,那么它就会撕毁牢笼,在全世界的范围内无规律也无节制地狼吞虎咽。”
“牺牲少数人,换来群体的存活,这不正是人类的智慧吗?”
维达俯身凑近了他,四目相对,唐诘几乎难以理解地凝望着那双红色的眼睛,它的色彩甜美得像是樱桃,但是,那残酷的言辞正回荡在他脑海里。
“奥利维亚是那头饿兽?”
唐诘立刻想到了对方那身带给他强烈危机感的魔力,但这完全说不通,毕竟奥利维亚驻守着龙岛,那么,龙岛上的普通人岂不是称得上羊入虎口?
“不,”果不其然,维达否定了他的猜测,“他是关押怪物的栅栏。”
撕毁牢笼。
唐诘将这个词在舌尖上打了个转,沉默地咽下去,好像尝到了满口苦涩的味道。
第42章 历史幻影
一知半解的后果远比一无所知更加可怕。
在维达询问唐诘的评价时, 他只能保守地敷衍道:“那听上去挺美好的。”
银龙似乎是位英雄,一位自我牺牲的英雄,充当了灭世的灾厄前的第一道防线。
但这并不足以唐诘信服。
谁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充满隐喻的恐怖寓言, 就神经质地怀疑每天都是世界毁灭前的最后一天,哪怕他确实为此慌乱了一个瞬间,但是又很快平静下来。
无论怎么说,拯救世界从不是他的责任。
新的一天拉开序幕。
正午,唐诘穿过医院空荡的走廊, 阳光温存般垂下天际, 稀薄的光线透过彩绘玻璃,凝固在无风的室内,斑驳而幽微。
一个人影站在墙边,手掌抵在玻璃上,略长的金发遮住了侧脸,修长的影子倾斜到他的足边。
唐诘的脚步向他靠近,某种说不明的熟悉感逐渐从心中升起, 直到那人抬起头,晨雾般浅蓝色的眼睛遥遥望向他, 在仿若初醒的朦胧中,轻轻眨了眨眼,似乎陷入了短暂地迷茫,又很快回想起什么般, 向他走过来。
那张挂念许久的脸庞重新出现在唐诘面前,但他却满怀不安,阿纳托利小跑过来, 却又在发现唐诘隐约透露出抗拒的神情后,顿下了脚步。
“抱歉?”他弯下腰凑近, 与唐诘双目平视。
那双雾蓝色的眼睛闪过担忧,眼角轻微地垂下,朝他挥了挥手:“你不记得我了吗?”
“你和之前看上去区别很大。”唐诘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阿纳托利怔了一瞬,很快又清爽地笑起来:“毕竟在那个地方,很难有个好心情嘛。”
唐诘同意这句话,但依然觉得他似乎隐瞒了什么。
在思绪打断后,他没能再回忆起那一瞬间的灵感,阿纳托利正好邀请道:“要去外面用餐吗?”
“不必。”唐诘拒绝了他。
龙岛上,餐厅的员工也同样都是巫师,自从尝试一次后,发现有种在休息时间压榨其他同事工作的罪恶感后,他就再没去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