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取神位(91)
似乎是位光明神的狂热拥簇者。
但那时候相比起将神进行人格化的现在,似乎更接近于原始崇拜。
作者接下来介绍了一位勇士,有可能是听说,也或许是亲眼所见。
“曾有学者试图飞向它,去探究它的秘密,很快,他浑身着火,掉到了海里。
非常遗憾,我们没能得到他提供的第一手情报,也无法得知他究竟是死于高温还是死于海水。”
这一段文字里冰冷直白揭示了作者对于同类毫无共情心理,反而执着于研究资料。
但他的语气依旧轻快,相较于学者,更像是个年轻的探险家或别的什么,缺乏敬畏、充满活力,并且洋溢着好奇心。
唐诘甚至怀疑,这只魔兽飞向天空的决定,是否有作者的亲手推动。
他注意到了一个更关键的地方,一个几乎每本城邦纪遗留的残稿都会体现出的特点。
——人类和魔兽之间没有界限。
作者再次列出了一串更古老的资料作为数据参考,但上述大部分的文献皆已遗失。
“蒙昧纪最早的两百年里,很快出现了能够在大地上点燃火焰的学者,光明和高温不再是秘密。
但是,我们仍未知晓,那轮赤金色的天体,究竟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天空上,而又为什么,在短短数百年,蒙昧无知的魔兽,几乎全部进化出了智慧。”
魔兽和人类在当时大概是同一种生物。
“在掌握温度的测量后,我们的身体恒定了最适合的体温,并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现象。
在海底,那连太阳也无法触及的地方,同样具备高温。”
这一段写得反而比较平静,哪怕是“惊人”一词,都工整得像是个讽刺。
“我们必须推翻之前的论证,重新考虑:‘究竟是因为太阳而出现了温度,还是因为温度而出现了太阳?’”
这一段话似乎有点奇怪……不,从前边开始谈论太阳和温度的关系的时候,就变得很奇怪了。
“当我们认为自己可以控制它的时候,它再次告诉我们,我们所知道的永远少于我们想要知道的,我们困在无知的堡垒中,堡垒之外是黑暗笼罩的、接近无限的荒原。”
他用一种赞叹而喜悦的口吻描述着自身的无知,以及由于无知带来的兴奋,言辞犹如火焰在洁白的纸张上跳动,明亮得晃眼。
“我们”。
唐诘注意到对方不断重复这个词,像是在对他的读者强调——自己和他们属于同一个集体。
他后颈的皮肤在这种猜想中蔓延开层层的麻痒。
作者用一长串华丽的文字表达了自己对于失败的沮丧,紧接着又展现了对未知事物探索的兴奋之情,以启示般的口吻总结到:
“我们要去征服那轮光明,用光明赐予我们的东西。”
没有下一页了。
唐诘盯着文字后大段的空白,手腕轻微地颤抖,为了他的最后一句话。
没有神。
全篇文章里,没有一个词与神有关。
但是——征服光明?
他舔了下干燥的嘴唇,缓解着自己不甚平静的思绪。
自从来到异世界后,他就对一个问题极为困惑,而今天特意寻找古老的文献,同样也是抱着解开这个问题的想法。
当然,他并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只是打算进行一次尝试。
——神到底是什么?
原本他打算把这个问题抛开,毕竟它看上去实在太深奥了,令人望而生畏。
但是在解读奥利维亚施展的法术时,一些在同类型的魔法中不断重复的操作,像是飞蛾绕着台灯的振翅声,勾动着他的思绪。
唐诘取出日记本和钢笔,开始拆解昨天奥利维亚使用过的空间法术。
她的起手式总是一个刮破般的动作,像是把指甲作为刀刃,迸射出魔力,然后半空中就会裂开缝隙。
“用牙齿、毒液、犄角,都可以施展,但是指甲更加安全快捷,当我只是纯粹想要‘打开’。”
她的用词很是微妙,唐诘几乎立刻就联想到了自己那张屡次被对方引爆的魔文纸。
当初在塔里,他担心魔文失控,还仿照传送阵,特意往上面再叠加了一层在字义里正好与“开”相对应的“关”,告诉阿纳托利等到使用的时候,需要把上面一层纸揭开。
直到前一阵子做完测试,意识到日记本实质上并不是“连接着自己的记忆”,而是它本来就是自己记忆和认知功能的器官在外的显形,才发现,哪怕省下后一步,魔文纸同样能够发挥作用。
刹那间,感觉废了大半个月实验失去了意义。
日记本的功能很显然是随着自己的认知在逐渐变化,当时自己认为魔文会提前爆炸,它居然就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