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取神位(373)
他往火山深处的祭坛走去,小心地掩盖着自己的痕迹,如石雕般站在褪色的壁画附近,不做出任何行动,也不说出任何言语。
等了三天,依旧只有潘独自一人驻守在祭坛前,无论是梅格还是其他孩子,似乎都早已离开。
可这是背叛吗?
不,他们是被潘给赶走的。
诚然,唐诘并没有亲自看见此事的发生,但是他总不至于连潘身上缠绕着的将死一般的暮气都未发现。
这三天里,对方没进任何食水,也没有离开祭坛一步。他趴坐在祭坛边缘,像是睡熟了一般枕着手臂,蝠翼虚拢着上身,像是初生的羊羔在冷寂的冬夜里,汲取一点少得可怜的温度,阻止生命的流失。
唐诘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正如来时一般,没有惊动任何人,踏上返回阿尔特弥亚的道路。
“我不应该阻止他。”
哪怕已经知道,潘的死亡很可能导致他体内蕴养的细菌和病毒全部失控,引发大范围的瘟疫,但是唐诘依旧什么也没做,甚至没和对方说过一句话。
“既然潘没有延续生命的意愿,那我就不该为了自己和其他人去打搅他最后一段独处的时间。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赶走了自然议会的所有人,独自守在距离炼金学派最近的圣地里……”
潘是知道自己死亡可能的后果,想要施展报复吗?
不,唐诘没有发现怨恨,对方的情绪体现出一种近乎无我的宁静,连吹响芦笛,也会担心惊扰到对方,他站在附近时,便像是被无声的氛围扼住了喉咙,什么话也说不出。
在失忆的约翰蒙德身上,存在着一种如出一辙的气质。
用类神性进行描述,并不恰当,更合适的,应该是将其形容为自我献祭的殉道者,是主动走上祭台的羔羊。
在想到这个比喻后,唐诘却又意识到。
这气质的并非是包容,而是苦难镌刻在他们身上的伤疤,因为遭遇过的事太过难以忘怀,又在沉默中日复一日地消磨,看似打磨得光滑崭新,实则隐藏在皮肤下,从未消泯。
第166章 谎言之花
唐诘东奔西走的时候, 阿尔特弥亚仍然有条不紊地运转着。
珀西瓦尔没有关注他的去向,正如同他最初的计划里,根本没有唐诘这个人, 相反,是唐诘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导致他不得不进行修改。
“凯瑟琳居然死了。”
从凯瑟琳追杀赫拉克勒王室,结果赫拉克勒的后裔把自己献祭给菲尼克斯开始,珀西瓦尔对她就一直保持着密切的关注, 共同探索雁山遗址后, 他对其的能力更是有了十二分的信心。
哪怕是她受到衰竭期影响,决定制作觉醒药剂,但考虑到凯瑟琳的操作并非是直接饮用药剂,而是用一种近似实验的态度调配只适合她一人的药剂,珀西瓦尔相信,相较于是衰竭期拖累了她的脚步,更可能是对方打算趁此机会对体内的魔力来一次净化提纯。
他有时候都会认为对方谨慎过了头,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师从一名古代的空间系巫师, 在行事作风上受到了些许影响。
古代巫师更准确的定义,是“城邦纪以前的巫师”。
虽然在历史划分上,由于蒙昧纪和黑暗纪是城邦纪的前身,倘若没有经过前两个纪元的灾难, 菲尼克斯是否会建立城市犹未可知,但是,从思维方式和行事准则上, 以建城为界限,前后两段时间的巫师可以说是泾渭分明。
也许这正是一位精神领袖的影响, 又或者,当时的人们仅仅是受到了菲尼克斯的能力干扰,情感、思维、作风,无限地向对方靠拢,就像是天上的星星受到重力的影响,在恒星周围运动。
“在升空仪式后,很多人失踪了。”
他回忆起老师将炼金学派交给自己后,如释重负般的神情,她脸上混杂着迷茫和恐惧,但唯有双眼却一如既往地清明。
“我们当时像是疯了一样信仰一个年轻人,如同曾经信仰着菲尼克斯,我们将其视为道标和理想,无条件地信任和追随,将命运托付给对方。
“也许有人早发现了问题,也许没有。但阿纳托利和菲尼克斯实在太过相似。到最后,我们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移情,还是对方实际上就是菲尼克斯。”
在那次谈话后,自己做了什么呢?
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了,精神系巫师可没有空间系那样好的记忆力,正相反,由于随手就能捏造出虚假的幻觉,更容易将现实和梦境混淆。
梦境于他,和现实并无分别。
自己似乎找上了老师的朋友,一开始两人相谈愉快,可当他提出最后一个问题,也正是在老师死前给予他的最后的礼物,自己却被那位前辈给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