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寰赴雪(112)
“唔——”莫惊春连忙点头。
莫橘夏冲秦思文笑了两声,放开了莫惊春。
孙府。
莫惊春走后许多日,虞粲也没动莫惊春的头发。他倒是时常把瓷瓶拿出来端详抚摸,但迟迟没有改变自己的容貌。
这日,孙府上下都去了郊外的寺庙祈福,孙夫人以虞粲面貌丑陋,恐冲撞神灵为由,不让他出门。虞粲对此取之不得,但孙夫人的话他还是在意,他想着想着,就把莫惊春的头发拿了出来。
这头发很滑,在月光下,像绸缎一样。虞粲难受起来,他遭了那么多罪,别人却什么都是最好的。他坐到镜子前,把那缕发丝碾碎,混到了药水里。
做完这些,虞粲又犹豫起来。他怕自己空欢喜一场,但就他母亲每日好转的状况来说,翁齐焱的药的确有效。他拿起药瓶,自己最大的损失也就是这场空欢喜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他摸上长了红斑的半张脸,一仰头,把药水一饮而尽。
喝完后,镜子里还是那张原原本本的脸,没有一点改变。虞粲泄了气,倒回床上,把自己蒙了起来。他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似乎梦到了什么,却记不清楚。他醒了就在床上愣了会儿神,搞不清自己为什么要痴心妄想。最后失落地坐了起来,下床收拾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的屋子。
一件衣服搭在镜子边,虞粲弯下腰去拿。今夜月光正好,照得屋子里不点灯也能看见。虞粲的余光扫过镜面,似觉少了什么。他一回想,镜子里的人脸上似乎没有那一片红。
虞粲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慢慢松开指节,刚捡起来的衣服顺着桌台滑落。他却不管这些,因为镜子里映出了一张风华无边的脸。
这张脸少说也与莫惊春有九分相似,若是只扫一眼,别人必然要把他和莫惊春当成同一个人。然而也有地方未做改变,虞粲看着自己眼下的泪痣,莫惊春的痣他也曾观察过,长在鼻峰右侧。他用手指蹭了蹭这颗痣,心底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在这压抑的庭院里,他终于有朝一日开怀笑起来。他欣喜地摸摸自己的脸,翻开衣柜,认真挑选起衣服来。
他的衣服大多是暗色,也旧旧的,很多还有缝痕补口。唯有一件鲜红亮丽,是虞母去年给他的生辰贺礼。虞粲把它挑出来,放到自己身前比划。以往他从来不穿这身衣服,一是色彩太过打眼,孙奕绍看见了又要没事找事,二是虞粲觉得原先那张脸,也不大配这身衣裳。
但此刻不同了,虞粲迫不及待地把它换上。现下时辰还早,虞母大抵还没睡,府里也没什么下人,他正好可以给母亲看看。他照了照镜子,容貌是变得好看了,可耳后被孙奕绍打出来的伤却没有消退。这大概是唯一美中不足的缺憾。可他的身体从来不留疤痕,虞粲摸了摸那道伤口,安慰自己不多时就消掉了。
他开心地去推门,门外却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虞粲的脚步顿了顿,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来这里的除了孙奕绍还有谁?虞粲有些不知所措,这人不是该在寺庙陪孙夫人吗?
寺庙冷冷清清又没个消遣的地方,孙奕绍哪里呆得住,拜神还不如他回来逗虞粲这条家犬有意思。他手里提着酒壶,醉醺醺地推开门,叫道:“虞粲,滚出来!”
虞粲开始不住地发抖,正想躲起来,孙奕绍却已经发现了他,朝他走过来。
“你是谁?”孙奕绍看得呆了,他摇摇晃晃地上前,“哪里来的美人?”
他拉住虞粲的手,朝空荡荡的里屋望了望:“虞粲呢?他又跑哪儿去了?”
虞粲看着孙奕绍这副样子,根本不敢说话。孙奕绍把他往里面拽去,笑了一声:“算了,有你在。你陪我喝会儿酒吧。嗯,小美人?”
孙奕绍除了好赌,还常在秦楼楚馆厮混。虞粲深知他的癖好,有时他跟那些姑娘小倌在内屋,虞粲就得在外面等着他。虞粲对孙奕绍有着深刻的恐惧,眼瞧着这人的手在自己身上四处摸,他怕道:“少爷……”
这声音很是耳熟,孙奕绍是醉了,但还没醉倒不省人事的地步,他皱起眉头:“虞粲?”
虞粲推开他,朝门口退去:“少爷。”
孙奕绍弄翻了酒杯,酒水洒了他一身。他摸了摸酒痕,有些惊讶地舔舔嘴唇,命令道:“过来。”
虞粲怎么肯过去,他摇摇头。孙奕绍见他不从,便自己朝虞粲走过去。虞粲推门就跑,却被孙奕绍揪着头发拽了回来。
他被孙奕绍扔到地上,孙奕绍拂开他耳边的头发,一道鞭伤撞进了孙奕绍的视野。这确是虞粲无疑,孙奕绍喃喃道:“怎么变样了?还变的这么……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