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官(37)
说罢,司遥转身出了院门。
留天南一人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半晌,嘴中吐出两字:“谢谢。”
司遥走后,明烛重新开启了关闭多日的药房,并且免费替人坐诊三日,三日后,村民们发现,明烛先生的药房又关闭了,就连明烛与天南也跟着突然消失了。
再看他们的院子,只见大门敞开,门口竖着一牌子,上面写道:寒舍简陋,可供无处安身之人小住。
是夜,烛光明明晃晃,一滴又一滴的烛泪淌下,顺着烛身滴落到坐台中,蜡烛越烧越短。
明烛虚弱地躺在床上,昏黄的烛光亦如夕阳余晖,映照在他那没有血色的侧脸。
明烛身体已经到了极限,短短三日,他原本的满头乌发变得雪白,失了唇色,天南静静地坐在床榻,陪着他。
“天南啊,莫要再干傻事了。”明烛握住天南的手,的声音很轻很轻,细不可闻。
天南点头:“好。”
“我累了,就先睡了……”
“好,我陪你。”
明烛有些困倦的闭上眼,这一闭,再也未曾睁开。
天南坐了许久,久到蜡烛已经燃烧殆尽,化作一摊蜡油,整间屋子陷入黑暗之中;他感受着明烛手心温度渐渐流失,骨节变得僵硬。
黎明到来前,他僵硬地起身,身体如同一块朽木般,耳边仿佛能听见四肢传来的咯吱声,他嗓音沙哑,语气轻缓地喊了声:“兄长。”
“……”没有人应他。
天南沉默取下魂囊,将明烛虚弱地碎魂装进去,束紧袋口:“我会救回你的。”他道。
“我一定会把你救回来。”天南语气肯定。
明烛被天南葬在院中庭树下。
就这样,带上他的碎魂,装好行囊,在门口立下一个牌子,天南踏上了去往东海之路。
即使希望渺茫,他也不会错过一丝机会。
……
三十天已过,司遥一路朝南走,灵镯一直没有反应,只能等下一次,这一等,又不知要多久。
她只好打道回梧栖山。
刚走到门口,便听见范七那故作老成的声音:“好啊!乖徒弟,不错不错!”
司遥正疑惑,什么不错,范七一向对温如蕴避之不及,怎么今日如此热情。
刚推开门,一缕春风夹杂着一些桃花瓣迎面吹来,乱花迷了眼,司遥侧过脸,伸手抚下眼皮上的花瓣,再一睁眼,竟被眼前景所惊,再也移不开眼。
庭院桃花灼灼,少年褪去往日的一袭白衣,换上了干净利落的黑袍,袖口别着黑色护腕,发丝尽数被一根黑色发带竖起,俊眉朗目,整个人意气风发。
他手中拿着一把弓,俯身从一旁箭筒里拿出一支箭,对准远处靶子,拉弓,射箭,中靶,一气呵成。
再一瞧,那靶心上已经有了三支箭。
范七老大爷似的坐在一旁躺椅上,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悠闲自在地扇着,见温如蕴射中靶心,他一拍扇子,大叫一声:“好!不愧是我徒儿,当真天赋异禀!徒儿继续!!再来一发!!”
温如蕴低头不好意思笑了笑,道:“师父谬赞。”
说罢,温如蕴回过身,准备抽箭,一抬头,就瞧见门口站着的的红衣少女。
第18章
温如蕴一见是司遥,展颜一笑,唤道:“阿遥!你回来了!”
这一声阿遥,将司遥从思绪中唤了回来,她眨了几下眼,勉强笑道:“对,我回来了,许久不见,你竟连弓箭都会使了。”
看惯了他一袭白衣,如今温如蕴突然换上了黑衣,还将发丝高束,配上那张脸,一眼望去同温如蕴昔日在上天庭的装扮大同小异,司遥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温如蕴恢复记忆了。
她压下乱蹦的心跳,缓过神来。
范七一见司遥,立马站了起来,收回扇子,撸了一把胡须:“咳咳,司遥徒儿回来了,如何,为师交给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看着温如蕴手上那把弓,司遥皮笑肉不笑,道:“已经找到了那个东西,还得请师父亲自去看一趟。”
“哦,这样啊,那走吧,如蕴徒儿你继续,继续,为师先跟你师姐走一趟。”范七识趣道。
才见到司遥,她就又要走,温如蕴有些失落,乖乖抱拳道:“是,师父。”
温如蕴随即继续练射箭,只是余光依旧在司遥的背影上,直到二人出了门,没了视角,这才收回余光,专心射箭。
一路走着,范七挥挥扇子,谄笑道:“大人回来了,怎么样,判官笔找到了吗?”
司遥摇头:“没有,先不说这个,范七啊,我怎么看温如蕴手上那把弓如此熟悉呢……嘶——让我好好想想。”她故作困惑模样问他。
范七讪笑道:“哈哈哈……这个嘛,这不是看没找到顺手的弓,就去您殿里取了这把,本来想给您说的,可是我千里传音您没应,所以就自作主张拿给神君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