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上教养，顾不上他们彼此的身份，他忘记了呼吸，只觉得，即使是在手术台上，和病人生死相隔的距离，都比此刻要远。

好久，好久，久到苏清允觉得他可能没话和自己说了，正准备离开，却听见沈珩忽然开口。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还带着轻微的颤音，好似是怕吓到她一般，那双眼镜下的眸子平静却暗藏着波涛汹涌的旁人看不清楚的情绪，

“那你小时候，常常和你爷爷奶奶去参加聚会吗？”

苏清允娇俏的脸蛋上，一双秋眸盈盈明亮，忽闪忽闪地，

“嗯，以前奶奶喜欢参加各种聚会，也会带着我。”

苏清允不知道他问这个干什么，但她还是回答了他。

咚咚咚，沈珩感觉自己的心脏忽然不受控制地剧烈地开始疼起来。

疼得他说不出话来。

抽丝剥茧地，仿佛要将他这些年的执念一起从心里的某个角落拉出来，然后施以鞭刑，他听见脑子里有个声音似乎在哈哈哈大笑。

笑他的可笑，笑他白痴一样的坚持。

苏清允见他面色发白，以为他不舒服，

“大哥，你怎么了，用不用我扶你去那边坐一下。”

沈珩摇摇头，看着面前的女孩，目光中始终漾着柔柔浅浅的笑意，一如多年前，第一次见他笑。

他好像又看见了多年前的那个女孩。

“不用了。”

苏清允因为担心沈慕，便和他说了再见。

沈珩站在原地，目送着女孩的背影，嘴边是一抹嘲讽的笑容，笑他自己，是如此可笑。

原来一开始就错了，从来不是素素，是酥酥，是酥酥。

怪不得他一直在找那种熟悉感，却从未找到，从未找到，以至于他都恨自己，一遍遍地问他，为什么，为什么。

他以为是她变了，却原来，是他错了，还错得那样离谱。

他在另一个人的身上，找她的影子。

可是怎么可能找到，那个人，连她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沈珩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直到过来的护士看着他的样子，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他的样子把护士也吓坏了。

在她们印象中，沈珩是这所医院里的男神，是她们所有护士，女医生在这里茶余饭后的谈资，是她们寻找另一半标杆一样的参照物，是可望不可即的男神。

他一直是斯文矜贵的，是雅致温润的，是清风朗月，虚怀如谷的沈家大公子。

他从未在她们面前这样失态过。

沈珩摆摆手，恢复了一贯的温润如玉，他两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平静了自己的心绪后，向沈慕的病房走去。

沈慕正挂着输液袋，还没有醒来。

苏清允守在他身边，她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女孩清亮的眸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

“沈慕，你多休息一会，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的。”

“沈慕，你别吓我，你休息好了，就早点醒来好不好，我很想你，想听你说话，想听你叫我的名字。好不好。”

女孩声音轻轻柔柔地，低吟婉转间，像能让人忘却所有的烦心事。

沈珩进来时便看见苏清允难得地，像个小女孩一样在撒娇。

他们看起来，是那样的好。

好到让沈珩都有点自惭形秽。

他抬起手，敲了敲门，苏清允回头，

“大哥，你过来了？你忙完啦？医院没事吗？”

她的眼里满是情真似切的关怀，沈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着看向女孩，

“没事，沈慕，你不用担心，等麻药下去，再过一两个小时就会醒了。”

苏清允点点头，

“嗯，知道了。”

沈珩看了眼沈慕，眼神扫过苏清允湿透了的衣服上面，

“你也休息一会儿，照顾好自己。”

“沈慕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他补充了一句。

苏清允笑着点点头，

“嗯，知道了，大哥 ，你忙去吧。”

“好。”

沈慕转身离开，给他们关上病房门。

没一会儿，病房门又被人敲响，一位小护士送来了一套衣物。

小护士悄悄看了眼苏清允，然后又看了眼病房上的沈慕，红着脸离开了。

苏清允叫住了小护士，

“替我谢谢沈医生。”

“知道啦。”

苏清允看着衣服，好像是新买的，她脱掉裙子，准备换衣服。

衣服脱到一半，听到身后响起一道虚弱的声音，

“沈太太，我还病着，你就要勾引我吗？”

“沈太太，你太不人道了。”

第71章 要贴贴

苏清允换衣服的手停在空中。

她扭回头，看着病床上睁开眼睛的某人。

她裙子套到一半，就赶紧过来了，

“沈慕，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