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回头,有天使(148)
余徽晓在被子里翻了个白眼,从被子底下伸了一只拳头出去,正准备打他,杨乐却朝着那只手背亲了一口。
余徽晓的手原地僵住。
杨乐没有再要求她从被子里爬出来的意思,而是裹着一整个被子,把团成球的余徽晓抱在怀里。
“我们以后做个约定吧,任何不开心的事都要说出来,好不好?”
一只手隔着柔软的被子,摸摸余徽晓的头。
“比如?”余徽晓问。
“比如我现在就很不开心,因为余徽晓同学不开心,还不告诉我。”杨乐说,“我们说好要一起面对未来所有事情的,这算不算,你在骗我?”
未来的所有事情……
余徽晓默念着这几个字,包括会给对方带来负能量的事情吗?
她不想让杨乐跟着自己一起难过。
可他现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好像也很难过。
余徽晓把她的被子打开一角,像扇贝壳开了一条缝,那条缝里正好能看到杨乐满是担心的双眼。
第80章 心理依靠
◎口口相传◎
一只心形的粉红色小便签从那条小缝隙里递过来。
“如果你不愿意说,也可以写下来,就像你写实验记录一样。”
便签纸很熟悉,这个动作也很熟悉。
余徽晓慢慢地从被子里探出脑袋。
好像高中时,也是这样一只伸过来的手,把厚厚的一板便签轻柔地放在她课桌上。
那时的杨乐说:“写下你的不开心,让我帮帮你。”
余徽晓愣了好久的神,才反应过来,那不过当时心理课上,老师要求同桌之间进行的一项小游戏。
但她真的接过了便签纸,悄悄开始写,只是没告诉杨乐。
她只是太需要一个方式,可以给外界说说话,即使对话的另一方是一张便签纸也无所谓。
杨乐下床去拿了一支笔,把便签和笔都摆在床上。
可余徽晓拿起笔,却不知道写什么。
一个人压抑得太久,会忘记想要倾诉的本能。
就像现在,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闭上眼,低头让下巴抵在胸口,茫然而无助地松开手,想着让那根笔就此滑落。
然而一只温热的手,抢先一步包裹着她的手,握住了笔。
那个声音一如既往轻松地说:“其实求助也是一种能力,可以在遇到困难的时候让我们更加坚强。你不是一直希望自己很坚强吗?”
“那我不想写了杨乐,我想试一试,亲口告诉你。”
“好。”杨乐放开她的手。
“但我不保证,可以说清楚。”余徽晓深呼吸,躺进杨乐怀里。
“好。”杨乐把怀抱收紧了一点。
余徽晓眨眼想想看,现在心里列了一个大纲,然后才昂着头,开始说。
从爸妈去世,说到她考学到北京,再到跟姥姥搬来小姨家。
虽然姥姥和小姨对她的要求一直很严格,但她从来都没有觉得难受过。
她好像没有叛逆期,又可能从7岁到现在,每天都是叛逆期,一场和人类的天性相违背的叛逆。
她可以承受家人的数落、冷漠、唠叨甚至打骂,但是不能接受他们离开。
姥姥生病以后,她经常做噩梦,梦里的她穿着姥姥给她买的白色连衣裙,站在葬礼上。那天下着好大的雨,草坪上盖着一把又一把的黑色大伞,但是伞下没有人。她孤零零地站在草坪上,哭也哭不出来,走也走不动。
耳畔好像有个声音告诉她,她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
也许她的生命还留存在这里,但是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像姥姥那样永远地惦记她了。
她或许还会去常去的咖啡厅,见老朋友,去实验室和她的小白鼠们打招呼,但是当她离开他们的生活时,他们都会在自己的生活里活的很好,没人会记得她,也没人会在意她的喜怒哀乐。
有时候她想这样也挺好,因为不会给别人的生活带来麻烦。
但有时候她又会有点不甘心,为什么同样生而为人,她却要和这个美好的世界提前告别。
每次这样想着,她从梦里惊醒,然后很久都睡不着。她会起来吃点药,然后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着文献等待天亮。
遇到杨乐以后,这个症状稍微缓解了一点。
有时她真的挺佩服杨乐,明明家里也是鸡飞狗跳,但他还能一直嘻嘻哈哈。
那种没心没肺的日子,确实能让人短暂地忘记痛苦。
就在她觉得,自己已经有足够的信心面对未来的时候,她萌生了想要一个孩子的愿望。
然后那个孩子离开了,她看着自己的又一个亲人离开。
那种苦涩,只有深夜躺在床上,离开所有繁琐的工作时,她才能明白。
她的噩梦又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