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鲸(32)
“没事,”林鲸站在门口把衣服的水拧掉一些,实在是忍不住心里的高兴,她踮起脚从一堆竹条里踩过来,在林潭身边蹲下,“阿公,您每天都要做那么多伞吗?”
林潭放下手里的活计,若有所思地瞧着眼前异常兴奋的孙女,“也没有,这两天单子多,就需要多费点时间赶工,做完单子就清闲了,你怎么有心情关心阿公的工作了?”
林鲸摇摇头,脸侧还流着丝丝雨水,她的手小仙女也很好奇地去戳戳伞骨架子否认道:“我就......随口问问。”
“真的只是随口问问?怕不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哦,”林潭拍拍林鲸湿漉漉的头顶,故意停顿一下,再语气和蔼地询问,“事情都解决成你想要的结果了?”
林鲸矜持半会儿,立马冲林潭浅浅一笑,模样骄傲地拽着林潭的衣袖,像个拿了全班唯一一朵小红花的孩子:“嗯!阿公,我赢了!”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一种胜利能让林鲸这么骄傲地跟别人炫耀。
尽管她在她的世界里发光发热,一往无前,可那些胜利皆索然无味平平无奇,不会再有当年她第一次压了唐斯彧一头的那种爽感。
这让她记了好久好久,也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当时的她年少,只以为是自己的好胜心比较强,没有多想其他,她仅是单纯地高兴,以后在唐斯彧面前,她心里压力不会那么大了。
毕竟她赢了他。
“能按着你心意解决掉就好,我林潭的孙女就该这么硬气,”林潭宠溺地笑起来,催她上楼,“快去收拾,晚上阿公带你出去吃火锅,咱爷孙俩庆祝下。”
林鲸点头嗯了声,仰着脖子眨巴眨巴眼:“可是您的单子怎么办呢?”
林潭把还没糊纸的伞架子丢去一旁,“回来再弄,实在来不及就拖几天,阿公的能力他们不是不知道,如果没按约定时间交货,那一定是阿公病了抽不出精力来做。”
“我之前学过一点国画,可以帮您在伞上描图案。”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林潭舒坦地靠着椅背,半晌过去,林潭看着她轻声问道,“丫头,你真的高兴吗?”
林鲸想了想,笃定地点下头:“嗯,高兴!”
*
雨一直下到天黑才有逐渐消减的趋势,街边路灯亮起,商铺高楼五光十色,都掩盖不住这座被乌云风雨洗刷了几个小时的城市呈现出来的阴郁。
二环线内的一栋双层老式商业别墅里,一家名为十方里的酒吧还未挂上营业的牌子,里边灯光闪烁,今晚表演的乐队在试场。
一楼地方宽敞,同时能容纳近三十桌的客人,并且有个小型吧台和后勤厨房,二楼倒清净许多,除了用做存酒仓库,还是酒吧老板经常待的地方。
等唐斯彧洗完澡换了身衣服从房间里出来,梁烈琛靠在台球桌旁,丢给他一支烟和打火机,问他:“晚上呆这儿还是回去?”
两人相处方式看似像同龄朋友,没那么多客套话,但梁烈琛要比唐斯彧大了将近十岁。
在梁烈琛还是唐斯彧这个年纪的时候,梁烈琛因为故意伤人罪进去关了几年,出狱后被家里人安排到亲戚公司工作,干了一段时间,由于受不了循规蹈矩的职场氛围,他觉得很没意思,当时又跟家里闹翻,他就离家出走了。
这些年梁烈琛四处都走了一圈,凭本事干了不少事,也积累下不少人脉,后来家中母亲病重父亲也去世了,他才回到襄遥老家,一边赡养老人一边做些能赚钱的事情,机缘巧合下跟唐斯彧相识,今年两人就合伙开了十方里这家酒吧。
‘
出资三七开,梁烈琛要养家便占大头,年底分红多分些,唐斯彧倒没那么看重钱,做什么都挺随便,心情好就来吧里玩一玩。
“回家没劲儿,”唐斯彧把刘海梳了上去,露出硬朗凌厉的眉眼,他咬烟在嘴边,点上吸了两口,淡白烟雾丝丝缕缕四处飘散,顶上灯光又亮,衬得他五官愈发清隽分明,“今晚警察要来查吗?”
梁烈琛也给自己点了支烟抽着,“查不查,你在楼上待着都没事,到时候说你是来兼职驻唱的就成,如果下午你真把那姑娘来,那就不太好解释了。”
唐斯彧半抬起眸子,一手夹烟,一手捡起桌上的台球杆,上半身俯下去贴近球桌,杆头对准一颗黑色的球打过去,“她来这儿,还不等警察到,她能把这里先掀翻一遍。”
说着,唐斯彧又想起林鲸瞪他的那种眼神,满满的全是傲慢,仿佛全天下就她高人一等,就她最能,谁碰她一下,谁就是以下犯上得被千刀万剐,其实非常幼稚。
这小明星真蠢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