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去那天的故事(20)
因为我下楼的时候遇见了老板娘,她笑着问我上哪去,我说到门口晒晒太阳。我也开玩笑地回问她那你干什么去?她说最近雨水多,杂草疯长,她得上后院除除草去。所以我就跟傅老说老板娘这会应该在后花园里。
他谢过了我,就拉着行李箱进去了。因为念栀小筑只供应早饭不供应午饭和晚饭,所以我在外面吃了晚饭才回到的民宿。那会应该是晚上的七点左右,一楼大厅的电视里正播着新闻。我本以为一楼没人,结果听见了靠近正门的一个房间里好像是有人在哭。我吓了一跳。那个时候我在民宿也住了将近一个礼拜了,那个房间的门一直都是关着的,但现在却开了一条缝。我问过小真,也就是老板娘的女儿那个房间是做什么用的,小姑娘说那个房间以前是家里的老人在住,后来老人去世了她妈妈就把房间门锁上了。也只有她妈妈才有钥匙。
我当时凑过去,听见房间里传来苍老声音的抽泣声,还有一个女人低语的声音,但是具体说什么我也没听清。这个时候民宿里的座机电话响了,我赶紧从房间门口走开,坐进客厅的沙发里假装看电视。老板娘出来接了个电话,然后路过客厅的时候还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她的神色一切如常。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麒城办事,早饭也没有在民宿吃。但是路过餐厅的时候小真跟我打招呼,还跟我热情地介绍,说这是我的外公,刚从国外回来。不等我说什么,她又给傅老介绍我,说上官大哥是我们家的 VIP 房客,也是刚从加拿大回来。小真单纯欢快的语气把我和傅老都逗乐了。我看傅老脸上的神色也是高兴得很,和女儿外孙女重聚是开心的事,就是有什么心结和担忧现在也烟消云散了吧。当然,这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那是八月五日,那天晚上我没有回民宿,我去麒城见了我姐姐的一个朋友薛大哥,我们聊了很多姐姐的事,也喝了点酒,他非留我住下,我也不好扫他的兴,所以我是在八月六日的早上十点半左右才回到沁城的,等我回到了民宿,已经过了十一点。我有点累,就回房间里睡午觉,下午两点的时候,我去外面买吃的,在一家拉面馆里见到了傅老,他的神情看起来很落寞,我本来想过去跟他聊聊,可他兴致不高,像是不希望被人打扰的样子,于是我识趣地坐到了另一张桌子上。”
上官瑶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他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蒋千梦顺着他眼神的方向望过去,原来花园的栅栏边跑来了一只金毛寻回犬。那狗冲着上官瑶的方向叫了两声,然后使劲地摇尾巴,还对着高高的栅栏跃跃欲试,想要跳进来。
“这是后街一家餐厅老板养的狗,叫孟德斯鸠,我去酒馆的时候给它买过几次零食,他就记住我了,每次见我就特兴奋。”
钱正翼也特别喜欢狗,他看见狗着急的样子,说:“把栅栏打开,让它进来呀。”
上官瑶说:“别,上次我把孟德斯鸠放进来后花园,老板娘生了很大的气,冲我发了一通火呢。”“为什么啊?”“她说自己小时候被狗咬过,所以不喜欢狗。”钱正翼跟着他过去到栅栏边,从栅栏的缝隙里伸出手摸了摸狗的头。
几分钟后,有人在背后叫:“孟德斯鸠!孟德斯鸠!”狗回过头看了那人一眼,叫了一声。那人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条狗绳。
“哟,你怎么跑这来了。”那人口气埋怨却面带笑容地说。他又冲着上官瑶和钱正翼笑了:“这家伙,我领着它出来转转,狗绳绕到了它的腿上,我刚把狗绳的挂勾松开,它就一溜烟跑了。谢谢你们陪它玩啊。”
上官瑶认出了来的那个人是餐厅老板白恺卓,他说:“不客气,白老板。”
孟德斯鸠被白老板用狗绳给牵走了。上官瑶和钱正翼又走回到了长椅上坐下。钱正翼注意到蒋千梦正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花园里的花。
“确实漂亮。”蒋千梦说:“傅念栀真是个能干的女人,民宿里里外外每个角落都收拾得这么美丽干净,一般人真的很难做到。”
“傅老也是这么说的。”上官瑶接上她的话,“我六号傍晚在外面的餐厅吃完饭以后,哦,就是孟德斯鸠家的餐厅,等我回到民宿,就看见饭厅里坐着傅老。他说自己泡了一壶茶,问我愿不愿意陪他喝茶聊天。我问他泡的是什么茶,他说是白茶,消食降火的。我就说好。然后我就坐在他对面,他给我倒了一杯茶。我刚喝了几口,他就跟我说起了他的故事。故事很长,他滔滔不绝的,像是害怕我会兴致阑珊然后走掉一样不敢停下来。我当时看他,只觉得他的心情可能不太好,现在想想,他当时的那种状态倒像是一种经历了某种震荡后才有的,已经接受了现实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