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叶溱不痛不痒地附和:“对,我忘了佳希也是名校毕业,赚钱能力也很强的。”
要真忘了,现在又怎会特意提起。
岳靳成略过这拙劣的话术,结束通话。
江面轮渡驶过,两岸光影恰好变化,由焰火红忽变冰海蓝。
岳靳成的思绪随之沉底。
关叶溱话里拨着算盘,但的确句句属实。
那一年,岳靳成创业“度成”,掏空所有家底,捉襟见肘,处处需开支。岳靳成名为老板,实际什么活都干,还去街头发过宣传单。
只不过相貌身高顶得很,实在是不接地气,派发传单都无人敢接,唯恐是什么新型骗术。
岳靳成在烈日下站如翠柏,很是受挫。于是买了瓶冰矿泉水,蹲在街边反思。
笑声从身后响起,清脆如银铃。
岳靳成还记得,他转过头,第一次看见付佳希,她穿的是件明黄色的毛衣,一种极其不衬肤色,却依旧被她穿得像个轻盈小太阳的颜色。
笑完之后,付佳希冲他抬了抬下巴,“我发完这些,你给我多少钱?”
岳靳成说:“你一直在观察我?”
“没有观察你,我只是在看街景,觉得你需要帮助。”
“乐于助人还谈报酬?”岳靳成笑着问。
“你出钱,我出力。”
“既然要出钱,我可以有很多选择。”
付佳希点了点自己的手背,有条有理道:“现在的时间是中午1点半,大学午休时间,两点半上课,你这来回折腾,就算找到人,也得浪费至少三个钟头。不仅仅是时间成本,还丧失了机会成本。你找我,我现在就能开始工作。”
岳靳成看着她笑,边笑边点头,“行,200块,帮我发完这些宣传单。”
事实验证,在烟火人间,亲切与感染力太重要。
付佳希嘴甜,勤快,对谁都是新鲜活力的笑意。那叠单子好像张张都有主人,一发一个准。
最后,付佳希拿着200酬金,笑嘻嘻地道谢,“谢谢老板,祝你发财噢。”
岳靳成也笑,“借你吉言,你是明大学生?”
“很快就不是了。”付佳希说:“我下个月毕业。”
“那加个微信。”岳靳成说:“以后有兼职一起合作。”
付佳希有板有眼地说:“我档期很满的。”
“好,我提前约。”
她不应答,只俏皮地眨眼睛。
岳靳成心领神会,“我加钱。”
“好!”
田临经常说,付佳希的嘴开过光,灵得很。
那句“老板发财”如庇护神语,和她在一起后的岳靳成,的确如冲云霄,直上青云。
当时的付佳希可神气,“你有什么愿望要实现吗,可以拜拜我,磕头磕响点噢。”
田临气死,指着岳靳成道,“你你你,都是你,惯的!”
岳靳成笑得开怀,可望向付佳希时,眼神又如深邃厚重的海。
风光无限时,人人道好。
只有他明白,这个女孩儿陪他蹚过水,滚过泥。
如今见彩虹。
岳靳成不敢忘,那些日与夜,付佳希陪他淋过好多好多雨。
后来……后来。
岳靳成不愿回想,燥火得很,拿起桌上的派克笔用力一拍当是泄愤。
好的时候是真好。
伤人也是真伤人。
尤其付佳希指着他,半威胁半诅咒:“离婚!敢不离你明天就破产!”
这份上了,岳靳成都没松口答允。
最重的回击也不过是红眼的一句:“付佳希,这辈子我再管你,我名字倒过来写!”
手机震动,将岳靳成从往事里扯出。
一见来电人,迅速接听,“嘉一?”
岳嘉一带着哭腔,“爸爸,呜呜呜,妈妈进医院了。”
—
市一院,急诊。
护士换药,注入一剂新药,付佳希闭着眼睛,眩晕稍稍缓解,至少能够睁开眼。
岳靳成问得事无巨细,“这是什么药?”
“倍他司汀,扩张血管,能够改善她的不适症状。”护士交待,“胶囊和口服液过三小时后再服用一次。”
付佳希虚弱得很,“很晚了,你回去吧。”
岳靳成睨她一眼,“都这样了,你还逞能?”
付佳希攒下全部力气,有气无力驳斥:“现在吵架,趁人之危非君子。”
岳靳成调慢药水流速,妥协说:“好,今晚我当一回君子。”
付佳希弯了弯唇角,忽然看向他。
知道她的担忧,岳靳成主动安抚,“焦睿陪着嘉一,给他讲了两个睡前故事,儿子已经睡着,明天焦睿亲自送他去学校。”
付佳希放了心,“辛苦焦秘书。”
岳靳成不满,“辛苦一下你自己。工作不是全部,身体重要。你的眩晕症多久没犯过,自己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