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情书(92)
他盯着前方的长路,缓缓开口:“谁和你说什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南楠却不答,近乎固执地重复着刚才的问题:“你先告诉我,你的生日是几月几号。”
“……”陈松北偏头看她,南楠坐在副驾驶背对他看着窗外,上半身收拢侧倚着靠背,一整个不听到她想要的答案就拒绝沟通交流的封闭姿态。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车窗打开了,半开的暗色玻璃映着夜景,一半清晰,一半是她模糊的下颌和抿紧的唇瓣,有些泛白。
陈松北收回视线看着路口的绿灯亮起,离到家还有一段路,原本打算继续直行,这会儿却突然调转方向把车开到了最近的地上车位,他实在等不到回家。
停稳车熄了火,陈松北解开安全带侧过身正面南楠,他想要认真地解开这个结。
而南楠似没反应过来,对他突然更改路线的行为感到困惑,也不自觉地偏头看他。
视线在狭小的空间里交汇,陈松北那双黑亮的眼眸里似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混着潮热的夜风荡至她眼中。
南楠垂眸眨了下眼,突然觉得眼睛不太舒服,热热的,还有点疼。她回避着陈松北的目光没做声,但下一秒,熟悉的声音又落到耳畔,语气听上去尤其认真。
他说:“12月24号,我们两个人的生日是同一天。”
陈松北就这样突然坦诚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南楠张了张嘴,觉得喉咙干涩不已,几句话说得极为艰难,“那那个时候,我邀请你参加生日聚会,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件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那天其实也是你的生日呢?”
她说着,又忍不住想起当时因为这件事情他们两个人足足有一周没说话,冷战到最后,还是陈松北先来求和的。
苍榆虽然是南方小城,但深冬时节,气温也没想象中的舒服,早晨更是刺骨的湿冷。
陈松北就这么默默等在她上学必经的路口,南楠见到他的时候,他整个人仿佛被寒气浸透,原本苍白的皮肤被冻得通红,长睫上一层淡淡的白霜。
苍榆明明没下雪,南楠却觉得他像是乘着清晨的雾气落雪而来,是一颗雪天里的松柏。
那时候的他,身上总有种说不出的矛盾感,既坚韧,又脆弱,好像能承受住一切,又好像一碰就会碎。
他对人对事样样得体,私下却从来都独来独往,话也很少。
南楠以前总觉得他是个两面派,自己则是被他差别对待的那一个,因为陈松北从来不会像对待其他人那样礼貌客气地和她说话。
但现在想想,其实她才是离他最近的那个人。
哪怕她和陈松北冷战生气,她依旧有很多朋友围在身边,而陈松北只有她。
当人开始变得成熟,第一直观反应就是对自己曾经做过的某些事情后悔,种种画面萦绕在脑海,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刻薄又自私的人,因为她就没有生气的道理,陈松北也根本不需要向她低头。
就算是没有陈松北妈妈的这件事儿横在两个人中间,哪怕这天对他来说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天,他也同样可以拒绝她的邀请,她不能绑架他。
可惜这个道理,她当时不懂。
南楠问完她的问题,安静片刻,陈松北低声回应她:“南楠,对我来说,生日是个不太好的日子,因为那天也是我母亲的祭日,那段时间我情绪不好,也时常难以自控,拒绝你,不是不想去,只是不想你被我影响,生日应该是开心的。”
不知怎的,听到陈松北亲口把这件事情告诉她之后,南楠反而更难受了。他不是不想去,他是怕她不开心。
不知名的酸涩情绪翻涌,瞬间填满整个心口。
“陈松北。”南楠低着头,突然轻声叫他了一下,嗓音有些颤抖,“我以前是不是对你不太好。”
陈松北听到她的话,神色微愣,轻声反驳:“谁说的。”
他转过头没有看她,只是坐在那儿抬眸盯着前方看不见尽头的黑夜,漆黑的眸子在昏暗的空间里变得雾蒙蒙的,说话时嘴角扬起浅淡的弧度,像是在回忆一些于他而言的温暖。
“你送我的钱包,我一直不舍得用,里面的两百块钱,我留到现在,那时候你总偷偷塞到我桌洞里的小熊饼干,我一直都很喜欢吃,后来回到江清,我找遍了这座城的大小超市和商场,都没有找到你送我的那款。大学时我经常会做梦,梦里有一间教室,苍榆的夏天很热,窗外的热风拂面,你坐在我后面,我回头,你冲我笑。”
南楠坐在那儿安静听他说话,鼻翼控制不住地发酸,眼眶有泪在打转,视线变得模糊。
和陈松北重逢的时候她没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