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人没有回答,无声无息地躺在月光下。
“贺兰,你还记得我吗?”皮皮又问。
“脑子是不记得了,”贺兰侧过身来,看着她,“身体或许没忘。”
不知不觉,毛毯滑落。
他的指尖在她的小腹上轻轻地划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
……
“叮”地一响,一样硬硬的东西从她身上掉下来,落在甲板上,滴溜溜地乱转。
贺兰觿将皮皮放下来,一路将她抱回躺椅。
“那是什么?”她问。
慵懒的指尖扬了扬,玩弄着一枚红色珠子,龙眼大小。
皮皮的脸白了。
所以刚才的一切……只为了一颗魅珠?
前一秒还是爆爽的……忽然间各种美好烟消云散,皮皮的心情顿时糟糕成了一个怨妇。而祭司大人已经开始忙别的事情了。
他从渔具箱里翻出一根长长的鱼竿,用鱼线栓住魅珠,往空中用力一甩,鱼轮跟着放线,一阵咕噜噜疾转,远远抛入海中。
皮皮走过去,趴在船舷的栏杆上,伸长脖子向海中张望。
干嘛 ?魅珠可以钓鱼吗?
她看了半天,浮波静静地飘着,没有动静。
“皮皮,你还有力气吗?”贺兰觿问道。
皮皮瞪了他一眼,摇头。刚才折腾了老半天,只剩下喘气的分儿了。
“我是指,你还有力气哭吗?”
“……哭?”
“你不是把灵族放走了吗?”他凝视着她,很认真地样子,“我得把他们钓回来呀。”
“哦……NO!”
“你千辛万苦地帮东灵逃跑,”贺兰觿说的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打在她的脸上,“怎么就没想过我是狐帝的儿子,他抓得到云鹢,我也抓得到,办法无非那么几个,我都会。”
皮皮呆呆地看着他,脊背一阵冰凉。
沙澜一行,她已付出了无法想象的代价,包括陶家麟的生命。如果说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的话……解放东灵算是一个高尚的理由。
“灵族对一切情绪都很敏感,东灵喜欢你,更在乎你的心情。你只用对着大海哭一下,让眼泪滴进东海,加上我的魅珠在水中助力,东灵就会出现,云鹢就会过来。”
“门都没有!”
“狐族人口稀少,修炼又慢,部族之间还经常打仗——关皮皮,我待你不薄,照你的说法,我曾经也是喜欢你的。放走灵族是天大的事儿——我算你受骗上当被东灵蛊惑不追究了。现在,咱们联手作战,将功补过,捕获灵族就在今晚——”
“休想!”
皮皮硬邦邦地扔下这句话,扭头就要回舱,被贺兰觿一把拉住。
“听话,我不想对我的王妃动粗。”
皮皮身子一凛,冷笑:“动粗?你敢。”
他的手铁钳一般捏着她的手腕,用力收紧,皮皮痛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就是不流出来。
“你哭不哭?”
她猛地一吸鼻子,将眼泪吸回去,倔强地看着他。
祭司大人的脸黑了,忽然将她打横抱起,操起两根手指粗的缆绳,在她双手上各打了一个活结,用力一拉一拽,将她高高地吊在起网的吊杆上。
蓦然间被悬空吊在海上,皮皮的手腕几乎被缆绳勒断,海风吹得身子乱晃,她又痛又怕,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贺兰觿就站在她的脚下,安静地握着鱼竿,抬头看着她:“皮皮,我只要一滴眼泪。一滴。你只要哭了,我就放你下来。”
“半滴也没有!”
两人在甲板前僵持了半个小时,手上的绳索越勒越紧,皮皮疼得全身散架,只差晕过去,但就是死扛着不哭。
祭司大人戳了戳她的脚,皮皮的身子跟着晃了两晃:“皮皮,你不哭我也有办法。”
他收起钓竿,解下魅珠,打开工具箱又是一阵翻找。再次出现在皮皮脚下时,手中已多了一根空心钢管。他将魅珠放进管中,用铁丝卡住,吹了起来。
箫声忽起,在寂静的夜空格外响亮。
幽幽咽咽、如泣如诉、婉转悠扬、若虚若幻。
若不是手腕钻心的疼痛,她几乎要陶醉了。
作为狐帝的血脉,贺兰觿的魅珠具有强大的催情作用,此外他还掌握了不少天星族密传的巫术。那箫吹了不到十分钟,远处海天之际忽然闪出一片蓝光,倏忽间就到了眼前。与此同时,从海的深处浮上来一大群水母,在船的四周翕合漂动。
不是悠闲,是不安。仿佛海底里没有了空气,需要浮上来换气。
皮皮急了,对着空中大叫:“东灵,千万别过来,这是圈套!贺兰觿的圈套!”
无人答应。水母越聚越多,中间最大的一只,直径长达两米,触丝如一团乱线在海中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