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划着水转身看着贺兰觿,发现他也跟自己一样,呆呆地看着燃烧的海面,目无表情。
“这道航线蛮繁忙的,”皮皮说,“经常有船路过。”
这是真话。皮皮没事坐在甲板上观光时,不止一次看到路过的船只。有货轮、有渔船、有豪华邮轮……
“你怕什么?”贺兰觿哼了一声。
“不怕,我困了,先睡一会儿。”
其实是冷,而且起风了。皮皮不好意思说,因为跳水是她的主意。以海水现在的温度,根本等不到明天就冻死了。
她找回救生衣穿到身上,浮在水中。冷不妨一个大浪打来,慌张中她呛了一口水,在水里胡乱扑腾了一下,好不易浮出水面时贺兰觿不见了。
她急得四处张望,海上风高浪急,视线所及的范围非常之小。天空已被乌云占据,忽然间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她的手在水中用力划动,身子却像一团泡沫那般无能为力,随着水浪高低起伏。
“贺兰觿!”皮皮大叫一声,声音很快被雨声淹没。
那些明亮的水母已经不见了,远处电闪雷鸣,眼前浪涛翻涌,皮皮在水中徒劳无益地挣扎,不知为何就急哭了。
千辛万苦地将祭司大人救回来,他居然选择在这种时候抛弃她。
“贺兰觿你这个浑蛋!”皮皮一面哭一面对着海浪尖叫,“你想跑是吗!你想跑就别陪我跳海呀!我要是找到你……我要是找到你……我就揭了你的狐皮!贺兰觿!你给我滚出来!”
在巨浪中、在暴雨中,皮皮只觉自己是一只被人翻过身来的甲虫。手脚并用企图浮出海面,却被一道又一道的巨浪打入海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皮皮疲倦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仰身朝上,浮在海上。
天已经大亮了,阳光普照,风平浪静。
皮皮的脸上搭着一块湿布,是件白色的汗衫,男人的。
“早。”耳边响起了一个慵懒的声音。
她转头一看,贺兰觿赤果着上身,正在一旁专心地洗一条半人多高的大鱼,看样子至少有五十斤重。
鱼腹已经掏空了,他不知从哪弄来一块木片,开始刮起了鱼鳞。
场面有些怪异。祭司大人有强烈的洁癖,不爱烹饪,不近庖厨,居然徒手杀鱼?
皮皮以为自己在做梦,闭了闭眼,又睁开。贺兰觿游到她的面前:“张开嘴。”
他将蒙在她脸上的汉衫用力一挤,一道细流流入口中。皮皮饥渴难奈,喝下一大口水后,方有力气说话:“昨晚你去哪儿了?”
“就在你附近。”
“没看见你。”
“下雨了,忙着收集淡水,本来想过来的,听说你要揭我的皮,就不来了。”
“呃——”皮皮气得说不出话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找到你时,你脸朝下飘在水上。”他继续杀鱼,“我以为你已经淹死了,戳了你一下,你猛一翻身,死死地骑在我背上。”
“……”
“然后你就睡着了。”
皮皮本想骂人的,骂不出口了。眼前出现一团软软的东西:“新鲜的刺身,吃不?”
那是一种深红色的鱼肉,被贺兰觿的手指扯得乱七八糟,皮皮看了一眼,摇头,完全没食欲。
“这是上好的吞拿鱼,不吃我扔了。”贺兰觿怪眼一翻,作势要扔。
“别——我吃。”皮皮接过塞进口中。
鱼肉的味道很淡,完全没有腥味,竟然异常鲜美。难怪日本人喜欢吃生鱼片,若是佐上点薑醋就更好了。皮皮早就饿了,三口两口将贺兰觿递来的鱼肉全部吃光,抹了抹嘴,问道:“你饿吗?”
海上是肯定没有花的,好在祭司大人除了花之外还吃肝脏,这么大一只吞拿鱼,肝脏一定很肥美吧。
“吃过了。”贺兰觿淡淡地道,将那只鱼翻了个面,正想继续撕扯鱼肉,一抬头,发现皮皮正盯着他的胸看。
“怎么了?”
“水很冷么?”皮皮道,“你这两点……都缩进去了。”
贺兰觿腮帮一硬,脸蓦地红了,转过身用背对着他,皮皮觉得报了昨晚之仇,差点笑出声来。她游到他面前,认真地道:“哎,贺兰,我想跟你谈点事儿。”
“说。”
“我知道青桑为什么要来抓你。”
“为什么?”
“她以为你是东灵,不知道东灵已经离开了你的身体。”
“你觉得——我能证明我不是?”
皮皮想了想,叹了口气:“不能。”
“当你放走东灵的那一刻,这些后果都没想过吧?”
“想过。但不放走东灵,对他不公平。”
“你是谁?上帝吗?需要对万物负责?”
“我不是上帝。放走灵族,是你贺兰觿能够活下来的先决条件。”皮皮看着他,一字一字地说:“我是你妻子,救你出来是我的使命。至于你活下来之后狐族怎么办,那是你的事。反正我也答应你解除婚约、交还魅珠,剩下的我不管,也管不着。等我们上了岸,我回老家种花,你爱去哪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