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云层传来几声响亮的霹雳,道道闪电划破长空,修鱼稷与安平蕙正联手与原庆、永野斗成一团,完全没有发现那只向他飞来的鸳鸯钺。
皮皮心中一惊,料他难逃此劫,正要发声提醒,忽见一个人影不顾一切地冲过来,将修鱼稷猛地一推!
那只飞回来的钺不偏不倚,从那人的颈间削过,修鱼稷暴喝一声:“晚晴!”
与其说暴喝,不如说惨叫,紧接着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呜咽——
所有的人都住了手。
修鱼稷双目圆睁,胸口起伏,整个人跟疯了一样,双手紧紧地捂住唐晚晴颈间的伤口,那血水依然汩汩地涌出来,怎么捂也堵不住。
皮皮向原庆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过去帮忙。她自己也想跟过去,被贺兰觿一把拽住:“你别去。”
她用力地甩了甩手,祭司大人的五指如铁钳般牢固,根本甩不脱,只得作罢。
原庆快步走到修鱼稷的身边,蹲下身来,查看唐晚晴的伤势。见她目光涣散,心跳微弱,呼吸越来越浅,叹息一声,向修鱼稷摇了摇头。
“晚晴,晚晴?”修鱼稷手忙脚乱地掏出一块兰金膏,捏碎后涂抹在她的颈间,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一边泪流满面,一边不停地向她耳边絮语……
狼族人眼中的血是黄色的,被兰金膏一染,黄得更加明亮,整个颈子就像戴了一只纯金的项圈,亮晶晶、黄灿灿……
黄色的血浆不断地从指缝间涌出来,打湿了她胸前的衣裳。
“还记得你说的话吗……‘你强我就让你强……你弱我就让你弱’……”唐晚晴气若游丝,努力地睁大眼睛,幽幽地看着他,“……你问我选什么?”
修鱼稷哽咽着道:“你选强。”
“现在……轮到你了……”她轻轻地说道,疤痕累累的脸上浮出一抹笑意,“你要选得……和我一样……我才会……开心……”
她的嘴张了张,似乎还有话说,但已经听不清了,片刻间,心跳骤止,魂归天际。
他感到怀中人的身子沉了沉,又抖了抖,似在做最后的挣扎,怕她害怕,紧紧地搂住她,用力忍住自己的哭声。
看着修鱼稷伤心的样子,打得兴起的人不好意思再打下去。狐族这边,不知道应当留下来致哀,还是赶紧离开——
天上闪电越来越多,霹雳之声震耳欲聋。
贺兰觿向沈双成一挥手,对皮皮道:“快走,狼族记仇。”带领狐族向清宁高中跑去。
留在原地的狼族想起了贺兰翚强调的“重要事项”,见狐族越跑越远,心中开始不安。
“大王,”修鱼鉴只得硬着头皮提醒,“是不是需要跟着他们……不能超过一百米?”
修鱼稷抱着唐晚晴的尸身,根本不理,一动不动。
“大王?”
“他说什么你信什么?”修鱼稷吼道,“这明明就是圈套!”
“不是……”修鱼鉴本想反驳,见他怒气冲天,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们就守在这里,”安平蕙说,“洞口就里,过两天他们还得回来。”
“洞口是贺兰翚用机器打开的,现在机器坏了,怕是回不去了。”一个病人道,他病了很久,以为必死无疑,刚刚燃起生的希望,转眼间又被困在这陌生的地方,语气间充满了沮丧。
“你怎么知道机器只有一个?”安平蕙道,“贺兰翚那么聪明,不可能没有第二手准备。”
“所以才要跟着贺兰翚!除了他,谁也没法带我们回去。”修鱼鉴看着狐族越来越远去的背影,更加焦虑,“关于千途,狐族一定有很多东西瞒着我们。别的不说,到了这里,我居然无法变形,就太可怕了。”
变形之于狼族,只在一念之间,不需做任何努力。一到千途,众狼立即意识到他们只能以人形存在,无论脑子怎么使唤,都变不了狼形。
又一阵大风刮来,电闪雷鸣,飞沙走石,吹得众人倒退了几步,纷纷闭上眼睛,必须互相扶持方能站住脚步。
“风向变了。”一人说道,“先前的风是从背后吹来的,现在的风却是迎面刮来的。”
说话的是修鱼锦,家中排行十五,是修鱼稷从火堆里抢救出来的伤员之一。脸上、手上还有许多的烧伤。
修鱼稷抱着唐晚晴站了起来,看了看天:远处空中云层诡谲,灰色的云朵组成一团团的漩涡,当中是一个个黑不见底的灰洞。道道闪电织成光的帷幕,如此诡异的风景此生从未见过。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有股奇怪的味道,不难闻,只是不熟悉,就像当初第一次到达C城,路过一个面包铺时飘来的香气。
“现在是白天还是夜晚?”安平蕙看着越来越阴暗的天空,“怎么没看见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