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觿看着他,心中有点同情。身边人除了皮皮,没一个对贺兰鹰放心的。平日里一聊天就各种试探,逼得他只好找小波玩。
据贺兰觿自己观察,这位堂弟早已不是几百年前那个老实木讷、浑浑噩噩的男孩,非旦武功了得,而且谈吐从容、头脑清晰。越是这样大家越觉得他心中有鬼。谈到战略战术,他无所不知、头头是道。一谈到北关的具体兵情,他立即变成一问三不知,反复解释说自己是家中老幺,军事上没实权。上面有三个哥哥,大事根本轮不到他来做主。
贺兰觿觉得这不是假话。平鲸王本人就是个主意大的,他的三个儿子平日里争权夺势,互相之间水火不容。倒是贺兰鹰比较随和,父子兄弟关系平顺,也不住在平鲸王的权力中心赫尔辛基,而是跟哥本哈根的一帮抽象派画家混在一起,在那里开了个画廊卖画。
挑贺兰鹰做人质,他心里也没谱,但至少害处不大。如果挑的是他的任何一个哥哥,恐怕还没走到冰桃谷,已经闹翻天了。
为避免狼族起疑,在洛塔河的谈判结束后,南岳与北关只在暗地里碰过一次头。制定了具体的伏击方案。北关保证在南岳的队伍进入冰桃谷之前在冬棠岭布置好伏兵。余下的,等狼族入谷后按计划行事。
黄昏时分的拉玛湖是金色的,岸边的芦苇在微风中轻轻摇摆。几只野鸭悠闲地凫在水中,不时地啄啄点点。
大队人马走近时,芦苇中“倏“地一下飞出一对白鸟,倒是把打头的贺兰觿吓了一跳。
他看了一眼四周,发现由于连日降雨,拉玛湖的水位升高了,道路变窄了许多。他有点担心修鱼稷会不会跟过来。
毕竟狼族不喜欢在水多的地方活动。
派出的探子回来说,这些狼族一直尾随着他们,中间保持着一、二公里的距离。
而蚁族那边则传来狼王去世的消息,金枝之斗被它们说得绘声绘色。贺兰觿不知道这是一个好消息还是一个坏消息。只是潜意识地觉得修鱼稷比狼王更聪明、更难对付。从交手的情况看,他的武功也不亚于狼王。
另外一个消息是灵墙已完全合拢,只剩下了鹆门这一道关口。这消息有利有弊。好处是只要越过鹆门他们就彻底安全了,坏处是,这也逼着狼族必须要劫持人质否则无法进入南岳。
狼王偷袭失败,南岳更加警惕,这意味着修鱼稷不大可能再来一次偷袭,很可能就是硬碰硬地打一仗,活捉贺兰觿或者关皮皮,他们在等一个恰当的时机下手。
他看了一眼越来越暗的色,吩咐明乾:“过了这个湖,在南岸扎营。”
“什么时候动手?”明乾问道。
“明天清晨。”贺兰觿淡淡地道,“这两天气温高,湖边湿气大,早上应当有雾。”
“中午动手是不是更好一点?能见度高一些?”明乾迟疑了一下,“北关那边说不倾向于有雾的天气:一来弓箭手用不上,二来灵鸦也不方便。”
“我更担心的是狸族的箭阵。”
“那我去准备一下。”
“还有,”明乾正要走,贺兰觿叫住他,从怀里掏出地图,指了两个地点,“晚饭后,趁着天黑,你和花霖带两个分队埋伏在这里和这里。”
南岸的湖边有几处树林和高地,适合隐藏伏兵。狼族勇武彪悍,在个头和力量上都比狐族大不止一个级别,如果两边人数相当,迎面出击容易吃亏。
明乾又迟疑了一下,既然山上已经有北关的埋伏,这样做是不是多此一举?战场上什么意外都会发生。南岳的兵力本就不多,又分出一部分,如果北关没有按约出兵,或者各方在伏击的时间上出现了差错,就面临着这一批人马要单独应付整个狼族的局面。
天很快就黑了。
营地里静悄悄的。
这一夜应该没有多少人睡得着,皮皮更是如此。
按照祭司大人的描述,情况是乐观的,山下有水,山上有伏兵,天上有灵鸦,南岳北关联手,兵力差不多是狼族的一倍,在这里全歼修鱼稷的人马,胜算是有把握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轻松,有可能是狐史上仅次于潼海之战的最大战役。
狼族一定会殊死抵抗,伤亡一定很多,冲锋在前的都是贵族和将领,他们通常会比士兵死得更快——
贺兰觿本来打算派一支小分队将皮皮和小波护送回南岳,皮皮拒绝了。
作为王妃,她要和大家战斗在一起。
她将明日作战的武器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整理盔甲,擦亮箭镞,拧紧弓弦,磨好猎刀,准备好干粮和水。她以为像这样的战斗要打一天一夜,久经沙场的祭司大人却说一般不会超过三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