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不娇,败不馁(156)
陈妈诧异地问:“你就这么喜欢林老师吗?”
陈宇宙说:“是啊!”
这可真是不得了!
考虑到陈宇宙历经了顽强抵抗,在不知第多少次与陈爸的对峙中,破天荒地,头一遭获得了胜利,陈妈也觉得应该支持一下儿子了。她扯了扯毛巾毯,把陈宇宙的冰凉小屁股捂严实一点, 走到了魏佳面前,她问:“魏老师, 不止是林老师离职,听说院长也同时离职了是吗?”
魏佳有一瞬间的迟疑。
被闹了这么一场,周遭已经有很多人在围观了。她此时再说什么,被人听去,也都将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要说吗?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宇宙妈妈,如果你想听,我愿意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你。”
*
施妤帮知遥洗完澡后,把小姑娘放在了沙发上。打开电视,找到少儿频道后,她还往知遥的怀里塞了个切好的果盘。
“换姨姨去洗漱啦。”
知遥点头说:“好。”
她乖巧地一动不动,只等着晾干了脚上的水,她才从沙发上滑下来,穿上毛绒拖鞋,“哒哒”地跑书房里去找林奢译了。
林奢译正比照着清单,要从书架上挑几本书出来。
知遥自然看不懂那一长串晦涩难懂的专业术语,其实林奢译也不明白,但不耽误他扫一眼书名,就很快找到了书本摆放的位置。
挑完书,再去找清单上备注的其他物件。
他对家中所有的布置都熟稔于心。以往施妤不在意,通常用完随手放,林奢译紧接着都会规整地收拾起来,物归原处,他甚至于斤斤计较,绝不接受任何一件有关于施妤的东西找不着。
然而随着临行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家中还是无可避免的空旷起来。
虽然施妤没觉得哪里少了——可林奢译坚持说——确实是少了。比如电视柜上原本六个一套的小摆件,就只剩五个了。他放了一个在施妤的行李箱里。
知遥安静地看上一会儿。
林奢译便耐心地放慢了动作,一步步教她怎么打十字结。
知遥努力地记,突然道:“我没有跟姨姨说希望她留下来的话。”当她得知施妤要走的消息,她伤心又难过,追问着“为什么”,但她没有说“不要走。”
林奢译应了声。
这也是他在去阳霁家接知遥前,两人约定好了的事。
“姨姨一定要走吗?”
“……”
知遥心里还是有一丝希冀的,她不由期待地看向林奢译:“你也留不下她吗?”
林奢译手里的动作顿了一瞬。
他想说:留不下。
但动了动唇,他没说出话来。
知遥眼里的光芒暗淡下来了,自顾自地说:“我不希望姨姨离开。”
“我……”
林奢译不自觉抓了下衣领。如触电般,他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后,立刻又松开了手。只当领口错移时,他身上那些狰狞扭曲的抓痕,才会漏出来一星半点。
——真的没办法留下施妤了吗?
他逼迫地不去想答案。
——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行吗?
林奢译想说:不行。
但其实他是知道的。
他不仅知道,还如奉邪典般,曾经一笔一划地往他骨血里篆刻,刻在心肺上,在一呼一吸间渗出珠珠血迹,鲜活着,随一呼一吸间的疼。
恍然间,林奢译仿佛又回到了那间密闭的监狱会客室里。
他隔着一层探视的防护玻璃,看向被镣铐束缚着的祝沁澜。祝沁澜在笑,她心满意足地高举起双手,对照着白炽灯,反复欣赏手上沾染过的血迹。
只当她视线一转,与他对视,场景在一瞬间被调转,被判入狱的人变成了他!
林奢译感觉指尖温热。
滴答,属于施妤的血迹在他的指缝中流淌过,滴落在了他的脸上,眼睛里。是心满意足吗?在他杀死了施妤的那一刻,尘埃落定,他终于彻底地拥有了她,把她永远留在了手里。他和她牵起了手,他贪婪地要更抓紧她,却扑了个空。
林奢译微微睁大了眼。
一双黑不透光的眼珠,涣散的瞳仁,麻木到极致冷漠的表情,偏生像是有什么还在破碎和熊熊燃烧。他不能失去施妤,所以他不能伤害她。
在得与失,跗骨难剔的痛苦中,林奢译低下了头。
他轻轻地覆盖住了知遥的眼睛,他早已在心里预演过了无数次的窒息和惨败,说:“感情也留不住施妤,”语气奇异地上扬一些,“只有责任感会困住她了。”
小姑娘听不明白。
林奢译说:“很晚了,去睡吧。”
施妤从浴室出来时,林奢译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她手里的干发巾。
先把湿发细致地擦一遍,再用吹风机簌簌抖落的吹着,施妤问:“知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