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不娇,败不馁(119)
这难道过于直白和刻板了?
于是当李梁睿瞧见知遥出来的时候,那双酷似阳霁的明亮眼眸,在人群中期待地寻找着什么。她在找我,李梁睿如是想着,也跟着喊了句:“我在这里,遥遥。”
知遥朝他走来。
等她慢吞吞地走近了,她矮小的个头,只及李梁睿的小腿高。她一直低着头,从李梁睿俯视的角度,只能看见她梳着一双兔耳朵般的小辫,发尾系着红金色的福字圆牌。
小姑娘礼貌地喊:“爸爸。”
李梁睿是做不到主动接近她的。
但刚刚脱口而出的那声“遥遥”给了他灵感,让他突然有了种新奇的想法:他可以尝试扮演一名父亲。介入一段以血缘为羁绊的关系,或许会让他和阳霁之间的关系,衍生出新的未知变数。
如此想来,李梁睿只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十分重要了。
她不再是阳霁试图捆绑他的“附加品”,阳霁的“险恶用心”,而是他的“女儿”。
那么再看小姑娘对他的抗拒,李梁睿也不会觉得无关紧要了。女儿是必须要爱父亲的,她这么排斥可不行。而父亲也需要对女儿表达一些虚伪的关心。
李梁睿人生第一次弯下了腰。
他半蹲着,和知遥进行了面对面的平视。
唇角扬起了微笑,李梁睿和善地说:“乖遥遥。”他也许应该和其他家长般,为了彰显亲密关系,把孩子抱进怀里。
然而在李梁睿进一步行动前,知遥小幅度地后退了几步。
她连声地喊:“妈妈,妈妈!”
不远处,阳霁匆忙忙地赶过来了。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过脱下了不便行动的高跟鞋,当知遥高兴地扑进她的怀里时,她平稳地接了个正着。
知遥心疼地给阳霁擦汗。
阳霁缓了口气,毫不避讳地亲了女儿两口。
知遥被她逗得尖叫。
她有过被印上了口红印的经历。
但她发现今天的妈妈没有化妆,久违了的素颜,只让她感觉更亲切。她也怯生生地亲了阳霁的脸。是熟悉的妈妈的味道。
李梁睿站起了身。
他维持着面上的笑容,提醒阳霁:“你来晚了。”
自从阳霁出现,他的视线焦点便转移到了阳霁身上。但阳霁一直没有看向他,甚至于当他开口之后,后知后觉地,阳霁才看见了他。
一瞬明,一瞬灭。
阳霁眼神的变化,李梁睿看得十分真切。
那是习惯性的燃起希望,又被掐灭的火苗。于是他更是说:“我也来看孩子。我们的孩子。”
阳霁有些难堪。
李梁睿并不以为意,他还有些自得。连他自己也从来没有察觉,在阳霁面前,他过于自负了。直到他听见阳霁说,“我从来没想过要用孩子来绑架你。”她苍白地解释,如同往日里她不停地在说爱他,不过这一次,她在撇清两人之间的关系。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适可而止,离开。
但李梁睿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只笑了笑,反问了一句:“是吗?”
阳霁说:“是的。”
嘴里说着拒绝的话,但她又在用哀求的神色看着他了,她曾经无数次的试图博取他的怜悯。她的每一次成功,都沦为了李梁睿人生中的败迹。
“我不想,你因为知遥的存在,而误会什么。”
谎话。
满口谎话的女人。
*
她的妈妈和别人不一样,没有结婚,就生下了她。
所以,她也和别人的小朋友不一样,她生来没有过爸爸。
她和妈妈在一起的生活,很幸福。
施妤姨姨说,很苦。
“苦”是什么意思?
是她越长大,妈妈时常抱不动她了,要牵着她走路;是她独自守家,妈妈疲惫的下班后,呼唤的那一声“遥遥,妈妈回来了。”是妈妈偶尔流露的悲伤眼神,是妈妈在小心翼翼地征求她的意见,“遥遥,如果爸爸回来了,你愿意和他一起生活吗?”
“妈妈,你是因为爸爸,才生下了我吗?”
“不是的。”
“真的吗?”
“遥遥,妈妈从来不对你说谎。”
“妈妈什么事都会跟我说吗?”
“你想听什么?”
“妈妈你爱我吗?”
“爱。”
“从什么时候开始爱我的呢?”
“从我第一次听见你的心跳声。”当她清楚地得知自己在孕育一个小生命的时候,她就再也没办法舍弃她了。
“妈妈我也爱你。”
“嗯。”
“从我开始会思考的那一瞬间。”
“那真是很神奇的一瞬间,你还记得当时自己在想什么吗?”
“记得。”
知遥很聪明,她能记住与妈妈的每一次对话。
只有一个问题,她向妈妈确认过两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