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司若尘的这一切,全都基于以为这是自己孩子的基础上,不过是寻常对待。
不值得他在这个雪夜里以一副少年的身躯背着他一个成年男人连同沉重的衣服和睡袋,不顾危险躲避狼群。
司元洲又听到了一声狼叫,他说:
“你把我放在这里,放下来吧。”
但司若尘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在判断地势,要找个尽量安全、易守难攻的地方。
“若尘,你听我说。”
“我之前体检查出癌症,治不好的那种。”
“你应该能听明白吧?”
“我活不了多久,你没必要救我。”
“你还在这里,没有直接下山,就说明你自己的能力也有限,带着我会很辛苦。”
“将我放下来,再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等待救援。”
“闭嘴,别出声。”虽然司若尘觉得现在出不出声已经差别不大了,狼群应该距离他们很近。
但他不想听司元洲说这些话,他曾经面对过比现在艰难无数倍的事,现在只是狼群而已。
“听我的话,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看在……你也将我当成亲人的份上。”
司元洲是在命令,也是在哀求。
他已经听到了狼群靠近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他不愿让这个孩子死在这里,没有他的拖累,司若尘一定能活到救援到来的时候。
“你会活下去的。”
司元洲听到他那样说,然后被放进一处山坳里。现在已经没有再下雨了,天上的星星清晰可见,他望向远处,只能看见朦胧的黑影。
那种濒临失去的痛苦再次席卷他的心。
他听见凄厉的狼嚎响起,还有闷哼声,接着是骨头破裂的声音,还有嘶咬声。
听觉像在这一刻被放大了,假如司若尘真有轻功能飞二十多米,或者他是什么厉害神佛,能毫不费力的解决狼群,司元洲也不会如此绝望。
但司若尘爬上雪山山顶的时候,和他们一样累得喘气,打绍修明之后,手上也贴了创可贴,没有喝水,声音一样会变得嘶哑。
他一整晚没有休息,甚至没有武器,不知道是捡了树枝还是什么。
“若尘——”
司元洲挣脱睡袋,他不能等在这里。
“我没事,你别动。”司若尘放大音量,拿着捡来的尖锐石头,与死伤大半的狼群对峙。
雪狼体型较小,虽然这一群有二十多只,算大型狼群,但他杀起来并不困难,只是难免被咬几口,而狼群记仇、凶狠、见血之后不死不休。
“滚出这里。”司若尘与受伤的头狼对视。
“再来,我会不计代价杀掉你。”他说。
头狼幽幽叫了一声,带着其他狼撤退,隐没在风雪之中。冰天雪地,旷野上的大风将狼尸上的血腥味吹得更远。
*
“若尘,你怎么样?”司元洲拖着一条骨折受伤的腿,半走半爬往这边过来。
“没事,衣服厚。”司若尘见他又弄得这么狼狈,把人拎起来,重新往睡袋里塞,背在背上,然后换了一个较远的安全地带。
“我要捡树枝,找帐篷,很快就会回来。”
“你不要睡着了。”
“你快点回来,注意安全。”
司元洲没有再说不要管他这种话。
司若尘不会听的,他只能听到他想听的。
“嗯。”司若尘点了下头,往风雪里走了。
他们原来的帐篷已经被狼群撕坏,司若尘找了些能用上的工具带走,还有几块帐篷布。尽量挑干燥一些的树枝捡,再和司元洲汇合。
回来时,司元洲没有睡着。
但他又开始发烧,几乎在司若尘回来以后,就瞬间失去了意识。
司若尘重新给他喂药喂水,在避风处生火。
雪原上并不只有冰雪,也有山川、树林、河流,这一点火堆虽然可能引来猛兽,但这座雪山经常有人类出没,那个狼群可能是最大的危险了。
如果因为忌惮可能出现的野兽不做任何自救措施,他们仍然会死在这里。
这个夜晚如此漫长。
司若尘守着火堆,偶尔给司元洲输点内力。再用火烤烤伤口,以防溃烂,温度低也有温度低的好处,至少降低了感染风险。
他终于看到了天际映出的白影,天很快就要亮了。
直升飞机的螺旋桨声音传来,司若尘立刻将树枝加进火堆里,加大火光,然后站在附近高处,用树枝串着颜色鲜艳的破帐篷布挥舞。
这显然是有用的。
直升机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绳梯降下来,然后是搜救人员。
“找到了,两个伤者!”
“司元洲、司若尘,准备医疗接应。”
司若尘讲了司元洲的伤情,让他们将司元洲接上直升飞机之后,自己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