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比起戴上眼镜,叫人觉得易亲近多了。
这样子是另一种特质的清峻,几分陌生,叫她失神了几秒钟。
她回神,拿着他的眼镜,往后退了三四米,“这样能看得清我吗?”
孟弗渊摇头。
陈清雾往前靠近半米,“这样呢?”
孟弗渊依然摇头。
再靠近半米,他还是摇头。
陈清雾嘀咕,这么近的都看不清,怕不是个瞎子吧。
她直接走近到与他只剩一臂的距离,又问:“那这样呢?”
孟弗渊目光落在她脸上,看得很是认真,而后仿佛为难道:“勉强。”
陈清雾脚往前挪,这下,只余十公分不到,“现在呢?”
孟弗渊微微低着头,仔细端详,“可能还得再近一点。”
“这样?”她凑近。
近到几能看清他眼中虹膜的纹路之时,骤然意识到,他轻缓的气息,直接就落在了她的鼻尖。
温热,带着一股泉水般的冷郁香气,那么温和地侵入她的呼吸,使她不由自主后脊一僵,陡然间几分手足无措。
眼睛微颤,目光下落,却又慌不择路地看见,他颈间皮肤犹如冷玉白皙,以及衬衫领口上方,那轻微滚动的喉结。
行将无法呼吸之时,陈清雾飞快退后半步,一面将他的眼镜往自己鼻梁上一架,“我倒要看看戴上会有多晕……”
她一下顿住。
望出去的视野,分外清晰,没有任何扭曲。
这是一副平光镜。
头顶传来孟弗渊的声音,仿佛带了两分无辜的笑意,说道:“秘密被你发现了。”
第28章
“为什么要戴平光镜?耍帅吗?”陈清雾笑问。
“没错。”
“才不信你。”
孟弗渊这才认真解释, “戴眼镜容易让人进入审视者的立场。”
“会吗?”这眼镜陈清雾戴着有些大,她手指推了推,两手抓住镜框两侧, 看向孟弗渊。
大抵隔了镜片的缘故,她好似确实更敢与他对视。
“要审视什么?”
“……所有人。”孟弗渊却有两分恍神,不知因为他的眼镜正被她戴着, 还是因为她戴眼镜的样子,清冷之外,多了两分学者般的严谨禁欲。
“你不想别人看穿你,但又想看穿别人。”陈清雾说。
孟弗渊点头。
陈清雾笑,“我也是你审视的对象?”
“陷阱题。我选择不回答。”
和聪明人对话就是这点不好,他好像从来没有被她带乱过节奏。
只除了出其不意,问他喜欢的人是不是她那一回。
陈清雾摘下眼镜, 还给孟弗渊,犹豫了一霎,说道:“我还发现了你的一个秘密。想找你求证。”
孟弗渊戴上眼镜,手指推了推, 正要抬眼,便听陈清雾说:
“弗朗索瓦·特吕弗的电影, 《祖与占》。”
孟弗渊一下顿住。
陈清雾微仰着头,好似要透过镜片直接看进他的眼睛里,“你的微信头像。是吗?”
孟弗渊神情几无变化,“是。”
“我记得,是三年, 还是四年之前换上的……”
“五年。不, 即将六年。”
陈清雾闻声只觉得心头一震。
对视的目光便是一怯,不自觉地垂了下去。
她突然宁愿自己没有找他求证。
听他承认, 自己竟然没有半点将了他一军的窃喜,只有一种隐约翻涌的难过。
六年,原来这么久。
竟然这么久。
她意识到,那警戒线之后的真相,她不敢去看了。
孟弗渊几乎立即察觉到了陈清雾的情绪变化。
实则,站在审视者的立场,也并不一定总能看透人心,譬如此刻。
她为什么神情一瞬间便黯淡下去。
沉默了好一会儿,孟弗渊正要张口,忽听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陈清雾惊了一跳,两步退远,镇定自若地说道:“请进。”
进来的是赵樱扉。
陈清雾登时松了一口气。
孟弗渊没作声,将她所有反应尽收眼底。
赵樱扉往里一看,同孟弗渊打了声招呼,紧跟着对陈清雾说:“有书掉你这儿了,我过来拿一下。”
“哦……在卧室床头柜上。”
赵樱扉径直往里走去。
陈清雾有惊魂甫定之感,假如刚刚突然来的是孟祁然……
孟弗渊极有分寸,每回过来都会提前打招呼,因此目前为止,倒没有发生兄弟两人相撞的惨剧。
但时间久了,终究纸包不住火。
“清雾。”孟弗渊随手整了整衣领,出声道,“我先回去了,你今天早些休息。”
陈清雾点点头。
孟弗渊最后再看她一眼,便转身往外走去了。
陈清雾目送他身影出了大门,去沙发上坐下,拿了一支烟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