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场在室外,需穿过两条供出租车和网约车行驶的内部道路。
一迈出大门,冷风扑面而来。
陈清雾出发匆忙,没注意看落地东城的气温,不知今日倒春寒,正好变天。
她只穿一条薄款黑色针织长裙,被风吹得打了个寒噤。这才反应过来,孟弗渊给她风衣是什么意思。
肩上还背着一只黑色托特包,不便穿衣。陈清雾脚步放缓,卸下提包。
孟弗渊瞥来一眼,脚步稍顿,朝她伸手。
“没关系我自己拿着就行……”
孟弗渊手没收回,有些坚持的意思。
陈清雾犹豫了一秒钟,还是将包递过。
披上风衣后,陈清雾同孟弗渊道声谢。
孟弗渊只“嗯”了一声,转身便往前走。
包还被他拎在手里。
陈清雾轻“哎”了一声,见他脚步不停,只好先跟上前去。
孟弗渊一手推箱,一手拎包的场景,让陈清雾忽然想起一件往事。
那时她应该八岁左右,两家家长临时起意聚餐,通知带手机的孟弗渊去小学部接弟弟妹妹。
陈清雾跟孟祁然同岁,生日只相差一周,同校但不同班。
那天上完最后一节课,走出教室,就看见孟弗渊和孟祁然正一块儿站在走廊里等她。
她正准备背上书包,孟弗渊走近一步,伸出手臂,说,“给我”。
孟弗渊大他们六岁,穿着初中部黑白配色的校服外套,肩上背一只黑色双肩包。
十四岁的少年那时候身高可能已经超过一七五了,样子还未脱去少年感的清稚,但已足够帅气,气质又带儿冷淡,非常的醒目。
小学生爱凑热闹,一时有几个人挤在门口围观。
陈清雾犹豫着没第一时间递过去,孟弗渊被一群小学生殷切注视,便似有些不耐烦,又说了一遍,“我帮你拿着”。
陈清雾只好把书包给他。
八岁的她还在喜欢粉嫩颜色的年龄,那书包是粉色的HelloKitty,被孟弗渊这样一个酷哥拎在手里,简直滑稽。
孟祁然抗议:“哥你怎么只帮雾雾拿书包!”
孟弗渊飞过一记眼刀,孟祁然立即不敢说话了。
到停车处,司机下车接了行李箱去后方安置。
孟弗渊替陈清雾拉开后排车门,自己绕至另侧上了车。
两人同坐后排,车子启动之后,陈清雾意识到身上还披着孟弗渊的外套,便脱下递还给他,再度道谢。
孟弗渊接过外套,随意往一旁一放,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就这样翘腿架在膝上。
屏幕光源一片冷白,反射在镜片上,使他原本严肃的神色,更添几分无从窥探的距离感。
陈清雾自觉没有出声。
若非万不得已,她绝对不愿意麻烦孟弗渊,自然更不会主动打扰他的正事。
此时前方司机出声了:“陈小姐住在哪个酒店?”
“稍等,我问问。”
陈清雾拿出手机,给孟祁然发了条微信,未得回复,又拨去电话。响了许久,无人接听。
孟弗渊转头看她一眼,“祁然没替你订酒店?”
“不知道。电话不接,可能喝醉睡着了。”
不好耽误司机的工作,陈清雾便说:“麻烦您先往前开一会儿吧,我先查查什么酒店有房……”
孟弗渊截断她的话,径直吩咐司机,开去某家五星级酒店,语气有几分不悦。
陈清雾没有推拒,这时候听从孟弗渊全权安排才不会继续给人添麻烦。
她暗自决定,明天跟孟祁然碰面了一定说他一顿: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明知孟弗渊最近忙得晨昏颠倒,昼夜不分,把接待她的任务交给他。
车厢陷入沉默,只闻孟弗渊偶尔敲击键盘的声响。
陈清雾调暗手机屏幕亮度,低头回复微信消息——父母先睡了,叫她到达以后报个平安。
等回复完,看见朋友圈有红点提示,点进去一看,只是烦人的同赞提醒。
随意划拉了几下朋友圈,忽觉似乎有人在注视她。
她抬头往孟弗渊的方向看去,他手指搭在笔记本键盘上,双目直视屏幕,一派的全神贯注。
她无声一笑,为自己这莫名其妙的错觉。
有些累,大脑抗拒再输入任何文字信息,陈清雾将手机锁屏,捏在手中,身体往后靠去,阖上双眼小憩。
孟弗渊手指一顿,余光窥得陈清雾双目紧闭,这才稍稍抬眼,朝她看去。
大抵是春装单薄,这一身竟比过年时还显得清瘦。外头透进来的路灯光,给她脸上染出一点昏黄的暖色,又倏然远去,重陷入墨蓝色的阴影之中。
她总有一种琉璃般易碎的质感。
孟弗渊许久不曾错目。
陈清雾手里的手机忽地振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