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之情网恢恢(79)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张三含泪送走了自己的小粉被, 回头迁怒李峙,问他为什么不提醒她。
李峙真情实感道歉,并表示要送S市交警一面为民除害的锦旗。
“真的,太丑了。”李峙说,“警察叔叔应该也是被丑得看不下去了所以挺身而出了吧。”
看不下去的还有林月。
大刀阔斧赶走了一半的人,现在舞剧角色人员凋敝,林月干脆一边指导她们练习,一边当场改编。
边上王秘书笔记电脑本上十指翻飞,把林月的安排一条条记录下来,又整理成了能够读懂的剧本。
出自王秘书手中的剧本比起林月亲手编写的更容易阅读,或者说起码更适合成分复杂,受教育程度良莠不齐的舞团成员们。
这个评价显然激怒了林月,而成员水平不一的舞蹈更是助长了她的火气。
平心而论《赴海》的编舞并没有太多高难度的动作,但毕竟成员们大多不是出身于科班,甚至比不上初学者,他们身上有着许多要被纠正的习惯。
这些错误习惯并不止于舞蹈,张三感觉林月似乎想要插手他们的人生。
下午不断增加的文学讲座,电影评鉴以及更多围绕着某些在她眼里虚无缥缈的议题的探讨佐证了她的猜测。
林月的选择明显有她自己的取向。
作为一个风格强烈的现代舞艺术家,她更偏向于虚无、孤寂,以及无处发力的愤怒的选材,偶尔还会佐以一些让张三微微皱眉的尖锐批判性的作品。
他们是一张张已经被绘上色彩的纸页,而林月傲慢地将自己的颜色覆盖于上。
午休的时候,张三有时候会忍不住去揣摩林月的意图。
很显然,她的舞剧角色是按照每个人来编排的,所以才会一口咬定不会换角。
林月想要的是每个自然而各有差异的人,但她又要求所有人都要属于她。
张三越想越觉得发冷,莫非林月自认为能够将他们塑造成她想要的模样?
仅仅是为了一出舞剧?
思及至此,她又有些想笑。
换作是以前的她——甚至也就是几个月前的她,为了加入林月主导的舞剧能够赴汤蹈火,天上下刀子雨都愿意去。
对于林月来说也许是稀松平常的舞剧,对于张三来说便是人生的最华丽一舞。她舞蹈生命的最高峰,只是林月艺术生涯中的一个微微的起伏。
即便如此,张三也是愿意的。
本该是这样的。
但现在这个机会已经躺在盘中,不知为何,张三却不迟迟无法下定决心举起自己的刀叉。
又是这样,她再度成为了一个走到半路又止步不前的胆怯者。
这份犹豫成为了点燃林月怒火的火星,在某个下午,林月大吼一声喊停,所有人一齐停步,像鹌鹑一样瑟瑟发抖看着林月。
林月干瘦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鼓着已经近乎是阴鸷的眼睛瞪了他们半晌,手在身上拍找一番,最后愤怒地转向张三,“去给我拿包烟。”
张三下意识看了眼王秘书经常坐的位置。今天王秘书去医院帮林月取药了。
在忤逆林月和背叛王秘书中间张三挣扎片刻,林月怒吼起来,“还不快去!”
张三下意识往大门跑,临到门边时发现自己还穿着舞衣,又掉头奔回更衣室。
她在舞蹈包里翻找着自己的衣服,突然摸到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纸盒,她捏了捏,内容物堪堪一半。
张三把它拿出来,发现是李峙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来的小半盒烟,大概是因为抽烟两人闹不愉快的那回,他顺手给塞进去了。
张三捏着烟盒想了想,还是拿着它出去了。
出去一看林月已经不在教室里面,所有人都是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林老师回办公室了。”祁寒告诉她。
张三往办公室走,苏啾啾又喊住她,“林月刚刚翻毛腔了,问我们到底为什么跳舞。”
“翻毛腔是什么意思?”小耶摸着自己漂回金色的头发问。
“发火。”张三说。
“那她翻得很厉害。”小耶说。
张三没有教外国友人S市方言的兴致,她看向苏啾啾,“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不跳舞我什么都不会了,祁寒说是为了追求艺术之美,被林月骂了。”苏啾啾幸灾乐祸,“最后他说是因为跳舞可以不用解释自己,不像画图总有傻叉问他想表达什么,林月说这才勉强像话。”
张三推开办公室的门,林月正坐在办公椅上一脸愠色,看见她手上的烟盒才面色稍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