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月光(143)
他隐约闻到空气里浅淡的香气,像软烂的浆果,但没那么浓郁,更像被热气熏蒸的玫瑰花瓣,清甜沁鼻。餐厅的聚光灯打在女人纤细的后颈上,她正伏低腰身,专注地玩一片睡莲包衣。香芋色的开衫,线条紧致的高腰牛仔裤,她没个正形地站在那,比睡莲要好看上许多。
压住几番起伏的毛躁,他徐徐开口:“包衣要去掉,花才会开得早。”
“啊,是这样吗?”沈檀回头,语调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那我用手撕?”
说罢,她素白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起来。
陆鹤然捏住她的手,无奈,“我来吧。”
玫瑰香更浓郁了,仿佛由她身上散发。
陆鹤然垂下眼,一只手按住她,一只手去够花瓶。
也不知道是凑得太近,还是沈檀原本打算和他说什么。在弯腰的时候沈檀突然扭头,嘴唇擦着他的耳根而过,最后停留在距离唇角不到一寸的地方。她顿了顿,惊慌错开。
这种感觉不亚于近在咫尺的软烂浆果快要被吞之入腹时,口腔里突然探进一根手指,搅了搅,将残留在嘴里的甜香都夺了出去。
从饱满到空虚,从云端到坠落,一秒之间,一步之遥。
胸口轰隆隆,仿佛有列车呼啸而过。
抵住她千钧一发之际,也没有眼下被隔靴搔痒时更难耐。
他闻着若有似无的浆果玫瑰味,咬牙才将目光克制地从她唇上挪开。
心里有万千只蚂蚁在爬,明明气氛恰到好处了,为什么不亲他?
第57章
为什么不亲他?
这个问题折磨得陆鹤然从这一刻起直到关窗, 熄灯,把她搂在怀里躺在温暖的大床上。柔然的鹅绒被下,身体无限接近, 但他的灵魂还在问。
为什么?为什么刚才不亲他?
那会儿气氛恰恰好, 她柔软的身躯像天生为他打造,偎在怀里紧紧相贴,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嘴唇的热度还停在耳根, 还有嘴角,再多移一寸, 就足够了。
可是她没动,小鹿似的眼睛惊惶又湿润。
恰好粒子跳上桌,长毛尾巴边走边扫, 一下下打在他胳膊肘上, 弄得人心痒, 皮肤也痒。浑身的劲儿不知道哪是出处,愣在当时。
他眉眼低垂,看不清神情。
但紧绷的臂膀肌肉可以看出,心潮远没有表现得那么松弛。
哪里是她的对手。
陆鹤然不懂这是感情里的伎俩, 只知道她什么都不用做, 往他的空间里一站, 他的灵魂就偏离正常轨迹了。双臂将她控在他与餐椅之间, 取一支睡莲, 慢慢撕开它的包衣。
那根花茎被清水灌得满满的,不用手指用力, 就滴滴答答地漏起了水。
放回去的时候一捏, 噗呲,细小的水花溅满手指。
他习惯这种感觉, 就像让她快乐时一样。
然而所有的事情做完,将手指擦干净,心里还是遗憾地缺了一块。
这会儿陆鹤然知道了,他应该是少了一枚吻,才这么心神不宁。
夜晚,卧室只铺了一床羽绒被。
吹干头发,沈檀很有眼力见儿地卧进远离窗户的那一面,因为那枚枕头看起来很新,枕套泛着丝绸独有的光泽。他的细心和体贴延续到了在她家看到的所有她用习惯的东西,照单全收地在他这里复制一份。
今晚月光皎洁,不开灯也能看清卧室的轮廓。
数分钟后,陆鹤然从外面进来,顺手将脚步紧跟的粒子关在门外。
小猫不满地挠了两下门,叫声被一重木门隔着,听起来远了不少。
“粒子想进来。”沈檀抱着被子坐起,提醒他。
他的眼睛隐在夜色里,即便有月光帮忙也看不清,里面的黑太浓重了。他望过来,听起来像小学生吵架,“我不想让它进来。”
“为什么?”沈檀问。
“它晚上会做很多烦人的事情,不限于在被子上跳来跳去跑酷——”
跳来跳去算什么,沈檀心想。
“——把你的头发当毛线球,用爪子勾来勾去。”
勾头发也还好……
“还有毫无节制地舔你的脸,脖子,手臂。”
鸡皮疙瘩快起来了。
“长毛猫最大的问题是它上完厕所会有猫砂黏在毛上,如果你不介意它——”
沈檀举手投降:“打住,我觉得粒子睡外面,挺好。”
粒子最终没有福气进入房间,它在客厅有自己的窝,但更喜欢睡在铺着羊毛毯的单人小沙发。习惯了进不去房间,叫了会儿门,粒子就自顾自走了。
外面不再有动静,沈檀轻轻翻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