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症候群(92)
沈知微小声回:“I just want to see him.”
(我只是想见他一面。)
驻唱转着话筒,朝着她笑了下,他是非常典型的高加索长相,瞳孔的颜色很浅,笑起来的时候非常有感染力。
他没有问她目的,只是有点无奈地回道。
“Okay. Then you can go to his university to look for him.”
(好吧。那你可以去他的学校找他。)
离开那里以后,在远隔家乡的异国城市,沈知微走在潮湿的石砖路上,久违地、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心跳,正在呼之欲出地跳动。
从前不得其解的问题,她终于在那一刻找到答案。
一直到今天,他依然是她忘不了的存在,是漫长到留在身体里的痼疾,感情里面唯一存在的排他性。
真切存在,好像是演化而来的痛症。
医学上存在一个名词叫做假性愈合,可以完全适用于她,那个时候她曾以为的退烧,在这一刻重又烧成燎原之火。
卷土重来。
沈知微在那天的伦敦,做了一个她从前从来没有设想过的决定。
如果她能再见他一面——
她想把自己从来没有宣之于口的秘密告诉他。
只与他有关的秘密。
很早之前她曾经旁观过其他人与他的秘密,她逃避又胆怯,保持在一条透明的界限以内,从来不逾越半步。
或许是在异国他乡助长了她这么多年被消磨无多的勇气,又或许是她心知肚明这次以后他们很难再有什么相见的机会。
分别总是各自多歧路,日后的重逢太需要运气。
她自认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很幸运的人。
她的少女时代只有这一段湿漉漉到沾湿她所有心绪的暗恋。
沈知微想让这段暗恋得见天光,也想痊愈这场漫长痛症。
在伦敦逼仄的旅馆里面,她用手机给蔚游发消息。
游鱼:蔚游。
游鱼:我在伦敦,要出来见一面吗?
发完消息以后,她手机放下在心口,隔着一层温热的皮肤,她几乎能感觉到手下的心跳,她数年间都没有过的心如擂鼓。
生物学上说很多鱼类具有趋光性,就算是洋流冲散也依然具有生物的本能。
她远渡重洋,时至今日,心跳声犹如伦敦的雨,旷日持久。
第二天她前去蔚游的大学去找她,商学院里面人来人往,她问留学生认不认识一个叫蔚游的人。
华人圈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况且蔚游从一入学就很又出名,所以很多人都知道这么一个人。
却又没有什么人知道他现在的具体位置,只知道他的公寓的大概区域。
在一个庞大的城市里面找人,等同于在大海捞针。
她尝试过拨打他的电话号码,可却也始终无果,无人接听到忙音。
几天过去,她的假期即将告罄,下一个大作业的第一次草图在三天后提交。
人总是不得不承认,缘分真的太重要了。
他们中间的距离被她人为地缩短,可能是因为隔着弥漫在伦敦清晨的雾,常年不散,所以总是会迷路,找都找不到。
沈知微定了返程的机票,前往机场的计程车上,伦敦突然大雨。
司机一边打方向盘,一边低声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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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糟糕天气。
在航站楼等待登机的时候,沈知微看到雨水冲刷着玻璃表面,机场广播播报,因为天气恶劣,所以返程的航班被推迟到三个小时以后。
她裹着毯子去买了一杯热咖啡,手里捧着咖啡的时候翻阅架子上的报纸时,却突然接到了一个来自国内的电话。
连日来的奔波让她精疲力竭,沈知微还没看清号码就已经接起。
她以为是推销,又或者是其他的骚扰电话。
也许是遥远的异国他乡,她想念母语,所以随手接起。
却从来没想过,开口的居然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你好?”那边礼貌开口:“我看你打了很多个电话过来,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一瞬间,眼泪模糊到几乎让沈知微看不清屏幕上的数字。
“我是沈知微。”
蔚游好像从哪里走出去,过了一会儿才问她:“打电话给我,有什么急事吗?”
飞机还没启程,沈知微突然感谢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雨。
“没有什么事情。我刚巧来了伦敦,想问你要不要出来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