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二师兄不是这样的。
难道这个师兄对我有所求?
缇婴走路走得三心二意,被脚下石子绊倒。她趔趄间, 江雪禾伸手扶住她。
江雪禾:“小婴, 好好走路。”
她被他这种有点训诫的语气弄得不开心,眼珠一转,缇婴手指着右边一群路边白鹤, 娇斥:“听到了没有,我师兄说, 好好走路!”
江雪禾一怔。
少女声音可爱娇甜,又叫又跳, 哄得云鹤惊起。
黄昏小径,白鹤振翅。
他仰头看着那些冲天而飞的雪白生灵,夕阳红光落在他身上,风帽徐徐飞扬。
宛如美人。
不。
缇婴想:师兄就是美人……一个还没恢复容貌的美人。
缇婴若有所思地咬一口热饼。
江雪禾回过神,一点儿铺垫都没有,他伸指来,拿帕子擦掉了她唇角的芝麻。
缇婴:“……”
江雪禾温和:“已经玩了半个时辰了,可以回房读书练功修行了吗?”
缇婴:……你陪我在山上转悠,都还要算时间的么?
宛如看到一个比前师父还能缠人的前师父。
不过缇婴确实满意了。
她愿意去跟师兄练功修行的,毕竟,她想知道的关于灵根的问题,师兄还没回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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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禾总算把小师妹从热闹的弟子观战大队中拐了回来。
关上门,缇婴又是晃着腿坐在江雪禾的床边。江雪禾一回身,看到她不小心把一粒饼屑掉到了床褥上,她拿手抓一把,饼屑沾上了糖渍,腻乎乎地黏着褥子。
江雪禾:“……”
缇婴快速地用帕子盖住,赶紧吃完最后一口饼。
她煞有其事地仰着头:“师兄,你这个褥子怪好看的。我能拿走自己睡吗?”
江雪禾本想当做没看见缇婴的胡闹,他摘下风帽,听到她这一句,顿一顿,保持礼貌。
江雪禾:“不妥。”
缇婴:“不!我就要!”
她要拿回去洗干净的。
江雪禾:“师兄已经睡过了。”
缇婴纳闷:“我不嫌弃你啊。”
江雪禾停顿一会儿,本想跟她说一说男女之别的事,然而他看着缇婴忽闪忽闪的眼睛,又迟疑……要不,先放一放。
总觉得她不懂。
何况,尚未及笄的小师妹,他不知道能见到多久。毕竟只要二师弟来陪缇婴,他就打算功成身退,继续四处行走,忙自己的事。
于是,缇婴看着她优雅十分的师兄撩袍入座。
师兄撩眼皮,望她一会儿,微微带点儿笑:“你喜欢?”
缇婴点头。
师兄:“可我的东西从不外借。”
不等缇婴抱怨“我不是外人”,江雪禾就撑着桌子,身子前倾一点儿:“除非你答应我,这种事除了师兄外,不对旁人做。”
缇婴懵。
她心想她恐怕也不会坐在旁人床上吃糖吧……好像除了师兄,也没人允许她这样。
缇婴便爽快点头。
江雪禾望她片刻,缇婴心满意足后,问起先前灵根的问题。
江雪禾扶着额头。
他望着缇婴漆黑的眼睛,再一次洞察到了缇婴任性背后真正的原因——固执。
哪怕他哄着她在山上玩了一圈,把缇婴哄得开开心心,缇婴仍然没有忘掉自己最开始想问的问题。
糊弄是糊弄不过去的。
江雪禾只能面对。
他要如何说呢?
告诉缇婴实情?告诉缇婴人级灵根的平庸?
告诉她玉京门外门中,全是这些资质平庸的灵根。这类人修仙只是人生中的一个意外,总有一天会回归凡人庸碌的生活。
你可以说这是庸碌,也可以骗自己这是平凡的快乐。
但对于修士来说,这是残忍的。
日头落下,江雪禾慢慢地点着灵火烛。灵火烛亮起的一瞬间,他透过那星点光辉,看到乖乖趴在桌上、好奇地打量他、等着他的回答的缇婴。
她的眼中写着信赖。
同样还写着天真、无知。
江雪禾在一瞬间,看到了断生道谷中那些千千万万与他一样的人,多少人在经受秘法后改天换命,多少人用阴狠的手段掠夺旁人的资源。
谷中说那叫物竞天择,大道无情。
江雪禾不愿意缇婴变成那样的人。
他在一瞬间便做了欺骗的打算。
江雪禾微闭目。
恰恰他是一个很擅长说谎的人。
趴在桌上的缇婴,听到江雪禾沙哑的声音悠缓流出:“你是不是喜欢看话本?”
缇婴:“嗯?啊。我随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