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趁此侵蚀,识海中的神魂被鞭挞被缚紧,勒出一道道青黑色伤痕。
他冷眼看着那张狂作乱的黥人咒——正如他之前所说,此时的自虐,也是一种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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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白鹿野站在缇婴院落前,彳亍不已。
他昨夜曾想找缇婴,中途遇上南鸢,南鸢却忽然说,让他不要去。
南鸢也许“看到”了些不方便他去打扰的事,他一瞬间便想到了师兄和缇婴的亲近。
白鹿野纠结半宿。
他一夜未曾合眼。
虽然他早猜到缇婴在玉京门时,就与师兄有了首尾。那桩子事,一经沾上,便食髓知味,以他对自家小师妹的了解,小缇婴必然忍受不了那种诱、惑,会缠着大师兄不放。
可是……他以为大师兄既然答应过他,就应当有些分寸。
缇婴不懂,江雪禾也不懂吗?
是以,天将濛濛亮,白鹿野就火急火燎,来到缇婴的院中转悠。
他时而咳嗽一声,时而大声与院外路过的道人说话,时而煮茶,时而修行法术,在院中到处不小心地“轰”炸一下。
屋中江雪禾听得一清二楚。
他神识放出,在白鹿野进院子的一刹那,就明白白鹿野所求为何。
江雪禾却偏偏不着急。
他很有些恶劣——
任白鹿野在外干着急,江雪禾在屋中吐纳,在天亮时将将入定,修炼了一会儿。
日头已然大亮,江雪禾不施用驱尘咒,而是慢条斯理地洗漱,还吃了一点缇婴有点嫌弃的不肯再吃的糕点。
江雪禾坐在桌边为缇婴写食谱。
然而他于此方面的学问确实贫瘠,没有编出什么花样来,只好遗憾收手。
江雪禾这才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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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间风清气朗,白鹿野扇着羽扇,忧心忡忡间,看到江雪禾从缇婴屋中步出。
白鹿野且惊且震,眼角微抽。
他观察一番江雪禾:清隽文静,凌厉之风不褪,还比先前所见时,容色更耀人了些;然而这副皮色下,江雪禾脸色却有些苍白,眼下有乌青色,虽一贯温和,却到底能看出些疲色。
白鹿野:“……”
他忍着火气:“你昨夜做什么了,这么累?!”
江雪禾抬眼。
他朝师弟和颜悦色道:“你觉得呢?”
江雪禾意有所指:“师弟大早上就来这里,难道不是对昨夜我做了什么,已然心中有数?”
白鹿野:“……你不是应过我,不趁她年少无知时诱骗她吗?”
江雪禾眸中垂下的神色微锐。
他抬眼看白鹿野一眼,语气仍柔,却凉:“我几时哄骗了?小婴的本事……你心中没数吗?”
白鹿野语重心长:“作为兄长,你不能多多抵抗吗?”
江雪禾轻笑一声。
他坐到凉亭下,抬手间挥开凉亭圆柱角的蛛网尘土,彬彬有礼:“师弟,你也身为男子,你当知道,抵抗有多难吧?”
白鹿野冷冷道:“我不信你做不到。”
江雪禾不置可否。
白鹿野停顿半晌,以退为进,微微笑着坐到他身旁,半真半假试探:“师兄,我知道你待小婴的心,我是自愧不如的。可你毕竟是半路师兄,却与小婴那样要好,我心中是有些吃味的。
“听说你常在人间行走,你之前又是……那样的身份,你经历的事必然不少。我并不是完全反对你们——你总要我看到你的诚心吧。
“若是小师妹当真与师兄情投意合,我自然也愿意在师父面前帮忙美言,助你二人早结连理。”
白鹿野心中则扮鬼脸:……才怪。
他才不会同意,看着一对怨偶诞生。
如今只要先稳下江雪禾就好。
江雪禾却像是听进了他的话,抬眸对他颔首,脾气甚好,慢条斯理:“你说的是。”
……虽然他一个字都不信。
这对兄弟你来我往谈论半天,表面氛围当真不错。
白鹿野见好就收,不再提此桩事,而是伸长脖颈:“这么久了,小婴还没起床吗?”
江雪禾看眼天色。
白鹿野奇怪他看天做什么——小婴有没有起床,他难道还不知道吗?
江雪禾沉思一下,回答:“大约还没起吧。”
白鹿野板起脸:“哪有修士这么犯懒的?天色正好,该叫她起床修行。”
江雪禾反问:“你怎么不叫?”
白鹿野气笑:“我叫就我叫——我又不是时时刻刻怕惹火她。”
他心浮气躁,走到木门前敲门,硬着头皮:“小婴,天色已经不早了,你不好睡懒觉,被旁人笑话的……小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