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瓦砾上的缇婴,听得腻烦。
她最烦被人逼着做什么事,何况柳轻眉还是逼夜杀哥哥做她夫君……夜杀哥哥又不喜欢她。
缇婴从瓦砾间爬起,正想离开,听到下方门外传来声音,是仆从的。
那仆从说,夜父夜母还有城主,有话与夜杀说,让夜杀先过去。
缇婴一听便知道他们又要说服夜杀,她看到下方少年修长的身影从屋中步出,连忙矮下身,生怕被夜杀看到。
夜杀似乎有些感觉。
他抬头朝高处望了望。
晴空朗朗,好风青云,叶落簌簌。
正是一个好天气。
他没有找到那只小猫。
他心头空落,呆了片刻,仆从尝试着催了一句,他才自嘲一笑,跟着仆从离开了。
他走后,缇婴趴在屋顶,琢磨着他们逼迫师兄的原因。
莫非在现实中,十年前,叶呈并不是柳轻眉的未婚夫,柳轻眉是要叶呈成为她未婚夫,帮她开启人祭,解救“秽鬼潮”?
古战场的鬼魂,整整十年都不渡,是柳轻眉不肯让那些冤魂解脱?怕那些冤魂杀她?
难怪……柳家总是惹上一些妖鬼,师兄总要捉妖,师兄还说他身上的黥人咒出了些问题……
说不定正是黥人咒所缚的冤孽之力,全在柳家。除非师兄解除那些冤孽,才能解开一部分咒。
可惜柳轻眉千算万算,算不到这个幻境,暴露了她的罪孽。
咦,这么一说,这个幻境难道不是要害她师兄,而是要还原一些真相?
缇婴心中对柳轻眉有了警惕,便用最大恶意揣测这位凡人姑娘。
一时间,她觉得柳轻眉真是罪大恶极,菩萨面蛇蝎心,竟然比她还坏。
缇婴在屋顶上猜忌下方屋中的柳轻眉,屋中那只有十五岁的少女柳轻眉,眉心轻轻一动,怅然若失地侧头,看着屋外的柳叶飞扬。
柳轻眉轻声:“……得想法子,说服夜杀啊。”
缇婴在上炸毛。
刺耳尖厉的猫叫从上方传来。
柳轻眉抬头间,还没看清,便觉得一道飞影扑来。
她惶然不知所措,那扑来的飞猫,在她手上狠狠挠了一爪子。柳轻眉的手背浮起血痕,她骇然万分,心跳剧烈,捂住心脏便开始呼吸困难,眼前发黑。
但她看清了小猫。
她手撑住面前小几,颤抖着:“快、快走……”
小猫吃惊看她。
柳轻眉见它似乎听不懂,明明脸色苍白,仍艰难地喘息微微:“若是让人发现你弄伤了城主女儿,你便走不了了……你便是夜杀哥哥养的那只小猫吧?不想为他惹事的话,你快些走。”
缇婴怔住。
它偏头看柳轻眉。
面前这人间少女羸弱无比,弱柳扶风,却如此善心……好像和她想的“恶毒”没什么关系。
难道她误会柳轻眉了?
它发呆中,听到脚步声仓促地从外奔来,一个个高呼:“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小猫当即爬上窗,踩上屋檐逃跑。
它回头看一眼时,见夜杀跟在人后,懒洋洋地朝这方走过来。
夜杀分明不是很关心柳轻眉可能遇到的危险,又有那么多人先于他救人,他不想当城主的乘龙快婿,自然多多怠慢,最好。
夜杀无意地一抬头。
他与屋顶的小白猫四目相对。
一刹那间,缇婴见他眸子凝住,慵懒的神色一收。
他由走变跑,飞檐走壁跳上屋顶,来追它这个罪魁祸首。
缇婴掉头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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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夜杀追了很久,但身为凡人,哪怕武艺再高强,也不是缇婴的对手。
他回到夜家时,脸色难看。
缇婴也心有余悸。
师兄太厉害了,好几次,她都差点被他追到。多亏她现在是一只猫,容易躲藏,才险险从师兄眼皮下逃脱。
然而再来一次的话,缇婴觉得自己必然逃不掉了。
她生了后怕,便不再敢去夜家那条巷子,怕被夜杀堵到。
而在夜家,众人肉眼可见,柳姑娘被一只猫挠了手,差点因心疾而病重,夜杀见了,竟然露出一丝笑。
众人震惊他嘲讽柳姑娘时,幸好听他解释:“我找到我那只猫了。”
众人:“……”
夜杀去向城主致歉,更少见地主动去看望柳轻眉。他关心了柳轻眉几句,更多想问的,却是他那只猫的踪迹。
柳轻眉既伤心失落,又觉得他太奇怪了:哪有人,关心一只猫,关心到这个地步?
柳轻眉品呷出其中异常,便向夜家询问夜杀身上最近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