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日后反悔了呢?
万一迷恋师兄,影响她的求道之心了呢?
缇婴在心中犹犹豫豫,总是觊觎江雪禾,却又怕自己吃亏,怕委屈了自己。
缇婴忽然“啊”一声,额上有些痛,她瞪大眼睛,看一张符纸,在江雪禾手指间烧起来了。
江雪禾烧了叶穿林的符纸,低头看她微红的额头,哄她:“没事,没有伤。”
缇婴抱怨:“很痛!”
其实没多痛,但她忍不住冲他发火——怪他不让她亲,怪他用条条框框约束她。
江雪禾看出她又开始发脾气,心中虽诧异自己哪里惹了她,但他对她一向很顺着。
他低头,在她额上轻轻吹两下。
缇婴眼中的戾气,渐渐淡了下去。
江雪禾的手指点在她额上,轻轻勾划:“我帮你重新画一张符。”
缇婴张口:“不要……”
江雪禾温和:“不要弄乱你头发,放心。”
他尾指,轻轻勾了一下她卷曲的乌黑细发,不禁笑一声:“我们小婴的每一根头发都十分贵重,我一根根数着,不会给你掉一根的。”
缇婴满意颔首。
还是师兄好。
她被安置得舒服了,眼珠又开始在他脸上转悠,一下又一下,她眼睛有些直,近乎一目不错地盯着他的唇。
脖子仰得疼,心头的酥痒,反而越重。
江雪禾这般敏锐之人,自然发现缇婴的目光被什么吸引。
月光落在他睫毛上,他眼中的沉静与阴翳,不为人知。
他不动声色,依然低头给缇婴额上画符。他手指微凉,画符时动作总那般优雅静然,几丝发丝沾在脸上。
他此时应当是秀而无害的。
江雪禾静静地想着。
他知道以缇婴这般本性恶劣之人,会被什么吸引。比起尖锐与锋芒,她更喜欢那类能安抚她的、让她觉得安全的、让她可以肆意欺负的。
他亦知道,年少时的夜杀,是十分美貌的。
纵此时比不上当年十分之一,对付一个本就依赖他的缇婴,应当也没什么太大难度。
谁心中没有几分所求?
尤其是此夜所见种种,让江雪禾心中不平,让江雪禾心头藏着的夜杀的贪念压不住——他凭什么只能坐在后方,看着所有。
他凭什么不能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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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冰凉的手指慢吞吞地在缇婴额上挪动,像是一种无声无息的催促,催得她心浮气躁。
缇婴想叫他别画了,但是一抬头,看着师兄的唇,她又开始恍神了。
迷糊而迟钝的大脑,过了很久,才想起来:对啊,我是一个醉鬼啊。
醉鬼做什么,都不需要负责,都可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师兄不许我亲,我自然怕他生气……可他怎能和一个什么也记不住的醉鬼计较呢?
缇婴心中振奋,不禁自夸:小婴,你真是太聪明了。
想通的缇婴,恶向胆边生,立刻付诸行动。
她仰着头,鼓足勇气,向江雪禾的唇一往无前地冲去。
江雪禾一动不动。
但是因为缇婴太矮了,又因为她已经仰颈许久、此时一动脖颈便疼,还因为她太紧张、太慌张。缇婴发着抖向江雪禾的唇角凑去,结果还没碰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块糖,她半道夭折,唇撞到了他下巴上。
江雪禾怔了一下。
小女孩的利齿,在他下巴处重重磕一下。
缇婴不甘愿地歪倒,离师兄的唇越来越远。江雪禾只来得及伸臂搂住她,不让她摔下去,但是,缇婴脸贴着他脖颈,终是够不到他的唇。
江雪禾:“……”
缇婴:“呜呜呜。”
江雪禾一时无措,并迷惘。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缇婴会折在身高上。他心情复杂地抱着她,低头看她拽着他衣袖哀嚎,江雪禾迟疑又迟疑,想着自己是否该推她一把。
少年师兄低头,要看她的脸,声音温和,带着一腔恰到好处的疑惑与单纯:“怎么了?你乱动什么,抬头让师兄看看。”
然而缇婴恼羞成怒。
她不承认自己的狼子野心半途夭折。
她在心中怪师兄太高,耽误她的大事。她何其紧张害怕,第一次失败后,整个人埋在他怀中发抖,哪里敢抬头第二次。
但她又是十分恶劣的缇婴。
她不肯给江雪禾看脸,却凶巴巴地盯着眼前晃动的衣料,心烦气躁下,伸出手扯开,露出师兄领后的脖颈。
缇婴张口就泄愤地咬上去。
江雪禾一声闷哼。
他扣着她手臂的手一紧,身子微僵,不禁晃了一下,趔趄后退。缇婴跃跃欲试,又担心地抬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