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轻声笑:“南姑娘,我给你一个机会吧。”
南鸢听他漫不经心:
“我可以斩断你和玉京门的命牌联系,也可以斩断你与你父亲的血脉联系。只要我斩断那两根线,他们便再找不到你。
“你可以选择平静的一生,不被他人左右的一生。
“不想与我为敌的话……这是唯一的机会哦。”
他回头冲她笑。
日光早已被妖兽挡住,照不到他面上。南鸢眼睛也蒙了布条,看不到他是怎样的神情。
但是这一刹那间,南鸢觉得自己看不到了。
她“凝望”着他,看到了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命运开始向另一个方向发展——
与所有人擦肩而过的南鸢。
与所有人素不相识的南鸢。
--
布条拂过南鸢冰凉的面颊。
她安然、沉静、无欲、不染尘埃。
她一步步上前,与白鹿野并肩迎妖。
南鸢轻声:“多谢,但不必。”
--
花时的战斗艰难万分。
不光她要开阵,她还要提防那些被陈长老控制心神、狂热地信赖陈长老的弟子。
那些乱糟糟弟子中,陈子春惶然地、苍白地、呆滞地。
他在混乱中发着抖靠近花时,他打着哆嗦:“师姐,我该怎么帮你?”
花时打斗中,无谓地看他一眼。
她看他的眼神很陌生。
傲慢的天之娇女,始终不记得卑微蝼蚁。
--
妖兽们的攻击,在一个阵眼处最为猛烈。
这个阵眼没有人看守。
它们感觉到黄泉峰下的阵法开启,那里有恐怖的力量让它们害怕。生灵的本能,让它们趁弟子们前来此处守阵前,破坏这里的阵眼。
房屋倒塌,洪水浇灌,生灵涂炭。
弟子们惨然逃亡,淹没在妖兽的袭击中,不断高呼:“救命,长老救命——”
那几个长老争掌教争得分不开身,哪里顾得上他们。
众人绝望时,一重红光,从倒塌的一处房舍中升起。那火焰腾天,将扑下来的一波妖兽在眨眼间烧死。
弟子们茫然看去。
一个圆脸少年,站在洪水上只露出一个尖角的房顶上。少年一脸阴鸷,脸色惨白,身后火光凛然,面对着这些密密麻麻扑下来的妖兽。
黎步看着它们,弯起眼睛,露出一个尖锐的戾气满满的笑。
他轻声:“你们弄坏了我的屋子,吵到我睡觉了。”
弟子们惊喜落泪。
他们却连他名字都叫不出来——内门弟子中,这位最不显山露水,比试就没有赢过任何一场。
在众人的感激仰望中,少年张手,神识中的元神祭出,当空而起,迎向这些智商低劣的妖兽。
--
黄泉峰中的情形,不比外界好多少。
月奴将开阵咒诀传入江雪禾识海,江雪禾坐于主阵,充作开阵需要的最重要力量。他不能被任何人干扰,任何外界刺激,都会阻拦开阵。
那长着陈长老脸的无支秽,在此时终于坐不住,向江雪禾冲去,要阻拦江雪禾。
月奴早已等候在此,迎向无支秽。
持月剑本就是用来镇杀玉京门门内的无支秽的。无支秽的力量越来越强大,月奴在多年的杀伐中,曾一次次被秽息浸染,受到腐蚀。
但有黄泉峰在,到目前为止,持月剑还可以压住无支秽。
缇婴则和那些秽鬼们战斗。
她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调动自己能榨干的每一丝灵力去画符,对付这些秽鬼。
期间,有知情的弟子进入了黄泉峰,来协助他们。但是这些弟子应该很少来到黄泉峰,或者有的人,从来没有来到过。他们难敌秽鬼,很快,黄泉峰的地面上,血肉成河,倒下了一个个弟子。
缇婴心里连骂他们无用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快速画符,又不断慌张地抬眼看江雪禾,盼江雪禾快一些。无支秽不死,可以召唤的秽鬼越来越多,缇婴快要坚持不住了。
她咬破唇,靠刺痛坚持,不过是撑着一口气——一定要赢。
一定要帮沈行川当上掌教,自己成为沈行川的亲传弟子。
高空中,月奴忽然说:“我撑不住了。”
缇婴:“啊?”
她抬头,煞白着脸哆嗦:“不行,你不能撑不住。你是最能打的那个,你撑不住了,我们怎么办……”
但月奴的话,从来都是平铺直叙。
她说撑不住,缇婴便看到月奴周身开始散发黑气,那是被侵染的秽息……凶剑被秽息侵染,力量不稳,月奴在阻拦无支秽中,出现了重重失误。
缇婴甚至感觉到一丝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