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缘定君(308)
一夜不歇。
待到日上三竿时,金以恒精疲力竭,被子将他盖好裹严实,“我不认输……”他喘息呢喃,哭求整夜后声音沙哑。
“睡吧。”野利蒙尘甘愿做软垫。
“嗯……”好像还有声音在对自己诉说,实在听不清,金以恒偎依在胸膛安心睡去。
那声音的主人吻在汗津霞红的脸颊上,“怎么舍得罚你。”
一日一夜睡得香甜,醒来时正好对上注视的双眼,还有凛香而有安全感的味道萦绕,金以恒觉得全身酥软,正想赖床,被捏住鼻尖,“带你去一个地方。”
一条长腿盘上野利蒙尘腰侧,他抗议道,“妙京还有我不知道的地方吗?”
“想接着比试战力吗?”
金以恒奋起,跳下床,“走走走,这就去看看。”
辰极宫最北面修筑一座高楼,雕梁画栋巧夺天工,被红艳的火焰兰围绕,历来只有漠狄之主,逐鹰派掌门和少量的亲军才能进入,若额外门派获准一同登高,一定是惹人艳羡的殊荣。
今日楼阁中只有他两人,内里与辰极宫的富丽堂皇无甚区别。“蒙尘哥哥,这里面有什么?”金以恒跟随身后一级级台阶登高。
野利蒙尘不做回答,在前带路,径直来到最高处,推开三人等高的雕花木门,沉重吱呀声之后,金以恒眼前一亮,惊叹道,“这是?”
“这是历代漠狄之主的画像。”
楼阁穹顶挑高无限,四周墙壁上有序挂满一副副卷轴画像,画里的人大小与真人一致,走到画前,犹如与一位位故去的人见面相视。
野利氏统治千年,几十位漠狄之主依此方式被后世瞻仰铭记。无论哪位先君,无论年代多久远,每轴画卷都有画师时时描绘誊录,永葆纸张如新颜色不褪。
金以恒一步步走过“他们”,停在了一副画像前。
他抬头端详画中人久久不离,“他是……”画轴旁有列名字,是野利卿欣。
手握破敌剑,身穿锗红绣菁蘭花纹衣衫,贵气又风发,不知道为什么,金以恒总觉得他眼里既含悲天悯人的哀柔又有恣意驰骋的果敢,“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由他开始,漠狄之主传承不按血缘,只传能力最强之人。”野利蒙尘同样抬头,第一次细细观仰。
“他传给的人是……”金以恒转头去寻下一位画中人。
“是野利闻夔。”野利蒙尘和金以恒一同站在另一副画像前。
画中人与历代先君正面做画的姿势都不同,高大威武的他侧身侧脸,正好仰视一旁的野利卿欣。
“他……”金以恒沉浸在画像中,再多的过往旧事也只余几行墨字记载,波澜壮阔刻骨铭心,亲历者都化作云烟消失在长河。
“嗯?”野利蒙尘转头看人。
这一刻,金以恒在他眼里看到了与画中野利闻夔眼里相同的蕴含,说不清道不明,但直通心底。
隔了好久,金以恒才问道,“他是不是广兴门派的那位雄主?”
“是。”野利蒙尘点头,“可惜他英年早逝,执行他们遗愿,真正兴旺门派,以逐鹰派统领各派,壮大漠狄之主权力的是先君野利荣坚。”
金以恒几步走到下一副画作前,“我见过他,就在妙京的城墙上,这副画里他笑得好开心,可我见到他时,他很寂寞,像是想什么事或者人。”
“先君他不提过去,我无从知晓,他在意的只有强大漠狄旖兰实力。”
“哈哈,就跟你一样,让我来看看你的画像,这是我最期待的。”金以恒笑着移步到最新一副。
“怎么了?”野利蒙尘从后抱住呆立不动的人。
金以恒忘了言语,只顾看着画像久久出神。
“画的不像我么?认不出来?”野利蒙尘掰过他的人,与自己正面相对,金以恒没有理会,木然转头继续注视画像。
画作里不止有野利蒙尘,还有自己。
一人红衣,一人金衫,以菁蘭花海为背景,执手相连坐于一处。野利蒙尘丰神俊逸不失威严,自己笑颜灿烂,另一手还搂着咫尺之人的脖子。
“你我在同一张画里?”金以恒不可置信,这副与之前所有的画像都不同。
“你是我认定的漠狄之主。”野利蒙尘不容任何人有异议,斩钉截铁肯定道,“之前没有我的画像,这一副是最近新画的,同这些先君一样,流传千年,让后人都知道你我一起。”
金以恒被野利蒙尘的话语生生打动,他看懂了自己的蒙尘哥哥的眼神——生命,信仰,政权,拥有的一切都要与你一起。
“我答应你。”他用毕生来回应挚爱。
“答应我什么?”野利蒙尘低头俯身,两人额头相抵,“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