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缘定君(138)
“你我,众人皆有命数。”比起赵孞的量浅,金以恒又满饮了一杯。
赵孞看着月辉下的金以恒,在燕齐挥霍无度的人变了,他能进得华盖宫,能直面赵元旭,肆意变为了纵意,散发出洒脱逍遥的气质,定是经历高渝大战的缘故。
“战事紧急时,我很担心你真的回不来。”赵孞坦白道。
“都是为了江山社稷,回不来也没什么。”
赵孞微笑着,帮他又倒了一杯,“除了那些送回来的战报,那些世间流传的,我也听说了,你那把剑战力绝巅,助你手刃了霓氏反贼。”
“嗯。”金以恒肋骨伤处有些疼,抿了酒杯掩盖了不适。
“我记得那把剑是我父亲遗物中取出,交给了上代尔朱庄主,他转交给了你,当时剑没有名字,还想着请他取名,他说让你取,如今你有没有为剑取了名字?”赵孞前来既是探望也是为了叙旧。
“取了。”金以恒痛楚缓解,神情恢复,“叫心铭。”在高渝大战后想到了这个名字。
以心为鉴,以你为铭。
“哦?好名字。”赵孞称赞道,神情与童年里一直对六弟袒护的兄长一样,现实与回忆重合,金以恒顿时有些恍然。
“金盟主本就战力高强,此种宝剑才配你。”赵孞由衷道,“不知你身体伤势如何,漠狄之主野利荣坚在妙京大开盛会,高渝大战他没有出手任何一方坐收鱼翁之利,本就耐人寻味,如今战事结束了反而大张旗鼓聚集门派,我很好奇他打的什么算盘。”一提到锁兰山背面的漠狄旖兰,赵孞语气变缓,又成了华盖宫中发号施令的昭王。
他看着金以恒直言不讳道,“漠狄旖兰不知有多少密探在我逍遥京横行,来而不往非礼,所以我想请你——中原高手,潜入妙京,看看野利氏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此话正中金以恒下怀,只是昭王再不是三哥,终是身份有别,金以恒早已明白与他相处之道,笑道,“昭王殿下,你手中能人无数,我才不信你在妙京和辰极宫没有耳目。让我回燕齐好好养伤吧。”
“近日你养好伤,想去妙京了再说,听闻那一处火焰兰开遍,如梦如幻般美景,想来很是对金盟主的喜好。”赵孞将一袋宫中疗伤之药自袖中取出,放在在石桌上。
“听闻漠狄野利氏精于谋略,”金以恒婉拒,“我还是回燕齐继续收钱敛财来得容易。”
赵孞听得微笑连连,“想喝酒就随时来找我,但不能是烈酒,对伤不好。”
金以恒收下了补药,龇牙吸了两口气,伤口已经无碍,确是可以飞行千里越过锁兰山了。
山势纵横,锁兰山占地极广,中央是险要主峰,陡峭入云,东西向绵延开阔,层峦叠嶂,漠狄与中原间通行都选东西两条山路,自从金爰君与野利荣坚在西边山麓中激烈大战,世人总是有意避开那处战场遗存,选择东面通行。
野利蒙尘奉命自远方赶回妙京,他并没有刻意避开西面山路。
鏖战过的战场早已碧绿茵茵,不见厮杀痕迹,野利蒙尘难得用了逐鹰派的飞行符在云峰飘渺间逐风而行,沟壑蜿蜒的山脉在脚下流泄而过,人向北而行,心中却有思量留在中原。
漠狄旖兰辰极宫前亦是门派咸聚,专候他的到来。野利蒙尘从妙京南面城门而入,踏上连通宫阙的中央大道,城中奏响了华彩乐章,铿锵磅礴,无人不沉醉叹服此曲。
“这是……”野利蒙尘于骏马之上,妙京城中翩翩火焰兰花瓣拂过他肩头金色铠甲片。曲风自前段激昂转而悠扬,如同九天之上长风降世,抒怀恣意,唯有全天下的江山蓝图能描绘胸中蕴含的鸿图。
野利蒙尘听过先代漠狄之主的“八方闻来”,“唯悦君欣”,还有野利荣坚的“承玺绰丰”,唯独没有听过这首乐曲。思索间,道路尽头鼓声响彻震天,最隆重的典礼在辰极宫拉开帷幕。
一年一度的门派比试不在逐邪山,而在宫中,门派之主和高手倾力而战,力争拔得头筹。
野利荣坚为野利蒙尘在宝座旁留了位置,两人一起看着百级台阶下的比拼竞艺。
“主上,属下在高渝已有安排,霓氏余孽在高渝流亡,料那昭王也得不到那一处。”野利蒙尘对着身侧的野利荣坚说道。
“全凭蒙尘安排,假以时日,那两处就是我漠狄的,兵不血刃拓我疆域。”野利荣坚背靠着宝座,坐姿舒适,他目光虽然看着阶下,心思全在对话中,他面容不辨年龄,依旧是继位漠狄之主时的模样,连声音亦是年轻清朗,“我漠狄日后定会纵横中原,都是你的功劳。”他转而看着野利蒙尘,不吝赞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