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寒是没有羞耻感，但周择木这个正经人类多多少少存在一点，也不自觉地同理了芒寒，所以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事实上，就算是凑上去盯芒寒，只要不动手威胁到他，他根本不会有什么波动。

周择木虽然知道，但也没把视线移回去，而是找了个视线放置点开始发呆。

周择木的视线落在盛满星星的池水边，那双眸子则像是青山上的星光点点穿透了青色薄雾，幽静得好似听得到眸子里的远山中传来的叶动鸟鸣、闻得到清泉黑泥的青草味，甚至是触到了青雾的水汽凉意。

“你的眼睛很漂亮。”

芒寒突然发声。

周择木抬眼，那远山青雾就碰到了一团红，惹得张扬。

他翘了翘唇角，恭维回去。

“你也不赖。”

芒寒的眼睛是血色偏暗，有种恶魔的模样，一度让周择木怀疑他是恶魔族异兽。偏偏他的长相并不算阴郁，明媚张扬得不像是地狱里的恶魔，倒是能让人联想到红发红眸的火神。

“条件。”

芒寒显然不是无聊恭维他，转过身看周择木。

“你还没说条件是什么？”

周择木一想到这个就牙疼，有些难以启齿地瞧了芒寒一眼，就被那被星光照的发光的躯体给整得失语了片刻。

好一会儿，周择木才顶着牙疼的表情说道。

“给你衣服不是摆设，你能把它穿上吗？”

芒寒瞄了地上大衣一眼，迟疑。

“这是……条件？”

“……不是，这只是告诫。”

周择木一点也不想当幼稚园老师教导穿衣意义，于是乱说一通。

“在人类社会，不穿衣服被人看到是要打一顿的。”

他顿了一下，故意威胁道。

“尤其是长你这样的，打得更狠。”

好在芒寒虽然不畏惧这个威胁，但到底有不随便惹是生非的概念，于是信了周择木的鬼话，也没追问为什么或者抬杆“别人打不过”，捡起了地上的衣服。

虽然是这样，但芒寒边穿还边说。

“你应该打不过我。”

除了一开始遇到的时候周择木敏捷地躲开了芒寒丢来的小刀外，而且瞧着也格外像巧合躲开的。而之后，周择木就没有在芒寒面前表现过自己的武力值，永远都是一副散漫的状态，芒寒会这样想很正常。

更何况，如果排除阴谋论的话，芒寒在被围攻的时候见到周择木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让他离开而不是帮忙，就足以见得芒寒是有多小看周择木的实力的了。

周择木似笑非笑瞥了芒寒一眼，不咸不淡地说。

“那大概我是捡漏侠，捡了两次自己打不过的小可怜来救助。”

芒寒哽了一下，没说话。

周择木懒得和他理论这些乱七八糟的，组织了一下语言，说。

“既然你比我厉害，我寻思着不让自己死在这片大漠，找你这个厉害的来保护我这个弱小的就很合理。所以，你来当我异兽。”

前面的话虽然啰嗦，但还算合理，后面那个总结就突兀至极了，其逻辑活似“我怕我死，所以你嫁给我”，稀烂得很。

对于一个有能力且独立的异兽来说，找主是件很严肃的事情，其程度大概是人类找终身伴侣一样严肃认真。

所以周择木这番操作，相当于硬逼着人家“救命之恩无法回报就以身相许”，行为之猥琐，脸皮之深厚，心思之下|贱，令人发指。总而言之，三字概括——不要脸！

但这两个，一个是不熟悉也不了解异兽，所以不知道，还有一个就是压根没有认主这方面的知识储备，也不知道遇到了这样讲条件的人完全是可以毁约并一口水吐过去的。

周择木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实际上是在耍流氓，但好歹知道认主这件事对异兽来说还算是重要的，所以为了不显得自己很狮子大开口，硬着头皮给自己脸上贴金。

“我没有过异兽，完全遵守一人一兽制度。而且，我没有虐待异兽的癖好……如果当我的异兽，也不会缺晶石吃的，还可以拥有绝对的自由权——”

周择木讲了半天，猛地发觉自己就像是开屏的孔雀在相亲台上，就连那没骨头的腰都不自觉挺立起来，尽管姿势仍然散漫，但显然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他尾音拉的很长，一边在心里怒骂自己有毛病，一边努力把坐姿调整成原本的散漫状态，装作若无其事地转了个音，一锤定音。

“总之，这就是条件！”

大概是越想要装作若无其事就越能在意到自己不对劲的地方，越想要掩饰自己不对劲的地方就越绝对自己变扭，以至于周择木活似坐在钉子上承受酷刑一样，难受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