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南安(177)
随着一柱香的落下,天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但雪却还是那样下着,丝毫没有停歇的意味。雷声过后,却闻一声出鞘的声音,待大家透过雪看清。南久安此时已经收起匕首,向这边缓缓走来。左手手臂上的血顺着指尖滴落在雪上,却又在一瞬之间被盖了个透彻。雪地上留下一行即将被覆盖的脚印,细致的人方才才知,神君就这般赤着脚在此处祈福了近一个时辰。
看着南久安慢慢走近,夜箫华才忽的想起什么迎上去,想要将他抱起。南久安却还是如以往那般笑着,若不是他那毫无血色的脸,任谁都不会觉得有什么。
南久安笑着摇摇头“岁什,我都知道的。”说着还望向宿玖。
一句话让宿玖和夜箫华两人都愣了一瞬。夜箫华想要解释什么,但南久安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只见他伸出右手笑笑“岁什,陪我走一段吧。何时才能再见便说不清了。”
夜箫华小心翼翼扶着他。雪更大了些似乎想要将世间一切都隐藏起来,只是转眼一瞬,二人便早已不见了踪影。
路上雪铺的厚重倒是一路平坦,只是两人却无一言,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只是默默的相伴走着。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一步,每一步都是淌着血过来的。血流尽,泪也干了。滴落在雪地上的早已不知是血还是泪,都已经被雪悄然藏匿了。
南久安成功了,大抵是凤族为数不多挺过第一次的成功者了。此时他却还撑着,哪怕连发丝都被雪染成了白色,哪怕此时只是意念在吊着他也不惧。往后还有十次,如今还未有人成功过,也不知成功后会有什么,只是简单推测便已不可估量。不然南久安也不会冒这个险了。
停下许久南久安才转身看向夜箫华。夜箫华低着头不愿他瞧自己,也不敢去看他。这时脸上冰冷的触感传来,随后跟着的是一句似乎指责的话语“多大人了,怎么还哭鼻子?”
夜箫华一把抱住他“哥,傻不傻?”
“呵,不傻。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不会去的,便留下照看好神堂……为你们祈福。”
夜箫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看着他,用外袍将人裹了起来,抱起他回去了。南久安任由他抱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轻轻地靠在他身上,闭上眼也不知是睡了还是晕了过去。
第二日,天难得下起了雨。可这雨来得不是时候,昨日才下了场大雪,现在接上一场雨来,路面不合时宜的结了冰。倒给即将远行的士兵们出了个很大的难题。
大家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但好似天老爷也眷顾他们,雨戛然而止,太阳高挂于天空,这冰奇迹般的迅速化开。可是道行深些的人都可瞧见落在地上如萤火一般的点点灵光。
大军出发了,许多人甚至都还来不及告别,便匆匆分别开来。远处文暖山山顶上的小亭,这里是神堂最高的地方,可以看清山下的一切事物。那里中立着一个人,他的周遭也有着一片萤火灵光。
遥望行军,这冬日的暖阳也不再能令人欣喜,有的不过是与这凄凉雪色的对比,只能徒增伤感罢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下马威
冬日里适合祈福的日子一月也不过几次,这一年倒是怪的紧,一连三日都是天利的好日子。南久安哪里拖的?时间越是紧越是慌忙,也顾不得自己什么模样,只知道过来最后这一个月,便要等到明年了,十一次说多不多,却肯定不少。够身上的血流尽许多次了,也够将一个人彻底变了样。
一个月,夜箫华他们那边还未有什么过大的战事,不过大家零零散散打了几场探了探底。而南久安这边却是有些急切了。赶在春日前开了整整五场祈福。往往都是昨日的伤口还挂着便就着那伤再开一条口子,如此反复几次,连手臂上也都是抹不去的伤口。触目惊心,瘆人的话。
大年这人人人待在家里,神堂上下都布置得喜气洋洋,唯有南久安一人还不停歇。当人人在烟花团圆时分,念往堂内唯一的喜庆却是滴落在院中的血色。大家畅聊着家常守着年时,却无人关心后山上躺在林中即将被大雪掩埋的人。
南久安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醒来的,只知道雪色已经渐渐融去,连地上也冒出些许嫩色的小草,只知道伤口的血迹已经干涸凝固,伤口已经驻扎在手上,再也抹不去。大抵是神堂内宿玖留了自己的大弟子在,一切处理的好,也就无人关注自己这个疯子一般的神君。好在自己倒也争气,没有干脆一觉睡死在这里,不然到时候曝尸在这后山恐还吓坏了路人。
念往堂,回来简单的收整一番,虽说现在大多事情用不着自己处理,只是闲不下来,便想着得闲时去看看,也好参谋参谋。想要简单梳理一下头发,却无意瞥见镜中人。鬓边不知在何时竟多了一缕白发,夹杂在青丝当中格外刺眼。南久安手中的梳子停在半空,半落不落,愣在镜前,最后似乎是释然了,苦笑一声,照常梳理好了发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