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城池(82)
项南怔了两秒,卡壳接不上话,叶欣岚瞄了他一眼:“怎么了,不能去?”
“当然能。”项南捏紧了方向盘,“只是……你好久没来了。”
叶欣岚一想,也确实是,项南这个房子虽然是她找的,但这几年去的次数一只手数的过来,除了租的时候一起买家具跑了几次,之后两人关系上升到另个层面,基本上就都在她家了。叶欣岚不太爱在别人家过夜,总觉得像在客场作战,没有安全感。
中间项南邀请了她几次,借口五花八门,无非就是“家里买了你喜欢的花”或者“我煮了你爱吃的饭”,但这些对叶欣岚都差一点吸引力,她心动过几回,最后还是嫌麻烦。
不过今天怎么就想去了呢,她也说不清楚。
车开进小区地库,项南下了车帮她抬行李,但他心猿意马,不知在想什么,并不太重的行李箱竟然脱了手,从后备箱一下摔在地上,发出“砰”的巨响。
“这都拿不稳了?还是年轻人呢。”叶欣岚拿他开玩笑,甩头往电梯里去,项南忐忑地跟在后头,几度欲言又止,心里十分挣扎。
到了大门口,叶欣岚伸手去嵌密码。项南家的密码她知道,是她设的,当时设完让他改,他也不改,说没必要,改了反倒记不住。
门咔哒一声开了,叶欣岚手放在门把上,刚拉开一条小缝,项南突然伸出一只手按住,咣当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叶欣岚吓了一跳,皱着眉转头:“怎么了?”
“我要跟你坦白个事。”项南脸上表情相当痛苦,又纠结又拧巴,像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煎熬,叶欣岚许久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了,心里一凛:“你说。”
“我家,住了个别人,不过不会住很久……就是过渡一下。”他越讲越低,声音如同蚊子哼。
叶欣岚一愣,接着笑出声:“我当是什么事,住就住呗。”
“那人你也认识。”
“谁?”
“谢文然。”
他说完这三个字,就飞快把头低下去,如果现在脚下是一片沙地,他毫不怀疑自己会把头埋进去。
好在叶欣岚反应没他想象中大,她仅仅是错愕,而后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表情很冷静,不像是生气。
项南放下了心,开始解释起来龙去脉,说到谢文然没钱租房的时候,叶欣岚笑了一下,带着一点嘲弄。
项南怕她不相信,强调了一遍:“是真的,她吃的也很节省,好像也在攒钱。”
他努力为她说话,满脸正直和无辜,叶欣岚心情复杂,她不确定他是装傻,还是真天真。
她摆摆手,懒得再纠缠这个问题:“住就住吧,你先开门,我真的想上厕所。”
“你不介意?”项南一边开门,一边还是不太敢相信,叶欣岚如此大度,让他既觉得侥幸,又有点失落。
门开了,叶欣岚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径直往里走,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刻意回避了视线,但余光还是无意中捕捉到一双杏色的小羊皮高跟鞋。是谢文然经常穿的那双。
她脸上没有波澜,直接进了卫生间,听见外头项南烧水煮茶的声音,养生壶咕噜咕噜的,和以往无异。
但她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站起来洗手,发现洗手台上仍旧干干净净,东西只有一些男士护肤品,她又扭头去看淋浴室,架子上也没有多余的东西。
叶欣岚叹了口气,回过身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一些恶劣的占有欲突然有了冒头的迹象。
外头项南敲了敲门,让她出来喝点燕窝,她猝然回过神,擦了擦手推门出去。
客厅里一股奶香,甜滋滋的,茶几上放着一盏白色的小碗,项南甚至连配套的点心都备好了,一块不大不小的蛋黄酥,是她爱吃的那个牌子。
“本来想着晚上带去给你,正好你来了,干脆在这喝。”他笑吟吟地,帮她摆好餐具。
叶欣岚心不在焉喝起燕窝,又在瓷器碰擦的叮当声中,突兀地抛出一句:“她住哪间?”
项南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问的什么,指了指边上紧闭的客房门:“她去上班了,这会家里没人。”
“嗯。”
叶欣岚埋头继续喝,滑腻的燕窝从舌苔上溜过去,触感奇异,让她起了点鸡皮疙瘩。
“再来一碗吗?”他问,叶欣岚放下碗,摇了摇头,然后看着他不说话,项南有点摸不着头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她是真的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了吗,非要住在你这?”
话脱出口,叶欣岚就开始后悔了,她本想将冷淡和大肚演出到底,毕竟仅凭他们两个现在的关系,纠结这档子事显得特别可笑。她一向是懂分寸的,人不能既要又要还要,既然她不肯给名分,那自然不应该管束他,但如若现在要她完全放手,还他自由,叶欣岚却又不太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