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缓缓上行,判官安静地立着,低眉垂眼,看着手里的玫瑰。
“叮……”
电梯门打开,花香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条灯影黯淡的走廊,走廊尽头通往天台,两侧摆满白色桔梗花。
判官踏着花香,心腔没来由空旷起来,清风穿胸而过,似有一根细弦,在脚步落地的瞬间被清风拨动。
踏进天台的一刻,耳畔响起铜漏滴水的声音。
嗒。
子时到了。
一声响指,鬼火乍现,顶楼天台上,磅礴的死气汹涌浮动,在夜色中化作一池黑水,无数白色莲灯亮起,映亮摆在死气海中的白骨餐桌。
餐桌上,放着一个巨大的蛋糕塔。
阴天子坐在桌边,少年初长成的身量尚显单薄,修长双腿闲适地交叠,逐个点亮蛋糕塔上的蜡烛,抬眼看向判官:“听到铜漏的声音了吗?”
判官:“嗯。”
阴天子:“子时已过,是新的一天了。”
判官在火光中缓步走去。
听到阴天子低沉而又温柔的声音在夜风里响起:“冥寿安康,我的判官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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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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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判官走到桌边,看着蜡烛上荧荧的鬼火,“一切都是骗我的咯。”
他清瘦素白、眼角弯弯,在青幽火光下越发显得眉眼含情。
阴天子笑着看他:“难道真能骗过你?”
判官抿唇:“白无常说,你出门前照了半个多小时镜子,来回换了八套衣服,刮完胡子还喷了香水……”
阴天子的脸色阴沉下来。
白无常连声道:“陛下,你听我解释,这是必要的修辞手法,哎等等,”他转头看向判官:“你从那时就没相信我?”
黑无常平静指出:“你不负责陛下的内务,应该不知道他出门前做了什么。”
“但我可以猜啊,或者也可能是马面娘娘告诉我的。”白无常弱气地辩解。
判官笑了一声:“不可能哦,陛下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根本不需要做你说的那些事。”
“???”
白无常觉得你这个谄媚的角度太离奇了!
“好了,不纠结这个了。”判官拉开椅子坐下,将手里的花束摆放在桌子上,慢慢拨弄两下花瓣,笑着问阴天子:“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阴天子低头看着他:“上周,鬼政司提议要为你举办冥寿宴会,被你拒绝了。”
判官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当时考虑到没必要劳民伤财。”
“冥府倒闭了么?”
“嗯?”判官一愣。
“那为什么连你的寿宴都要省,养不起你么?”阴天子哼了一声,向旁边伸出手去。
白无常迅速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王冠送上。
阴天子将王冠戴在判官头上。
判官感觉头顶一沉,伸手摸去:“什么东西?”
“生日帽,别动。”阴天子按住他的手,递过去一把蛋糕刀,“许愿,然后切蛋糕。”
判官:“这么世俗的流程也要……”
“啰嗦。”
一声响指,死气海中漂浮的莲灯全部熄灭。
周围一片黑暗,夜空无星,四下沉寂,连几分钟前还灯火通明的温泉酒店也仿佛已陷入睡眠。
天地间只剩眼前蛋糕上荧荧的鬼火,和阴天子灼灼的双眸。
判官万没想到自己堂堂冥府权臣,有朝一日会被硬按在蜡烛前许愿,和阴天子对视片刻,失笑,移开视线。
白无常在后面戳戳他的背:“别只顾着笑啊,蜡烛都快烧完了,你再不……”
“多嘴。”阴天子打断他。
白无常郁闷地咬了下舌头,觉得陛下果然昏聩。
判官沉思片刻,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在心底默数了三秒后,吹灭蜡烛。
烛灭的瞬间,阴天子打了个响指,死气海中的莲灯齐齐亮起,酒店也恢复了热闹。
楼下在举办寿衣派对,音乐家吹响唢呐,穿着性感寿衣的男鬼和女鬼在舞池中翩然起舞。
天台上,判官抬起眼眸,看到阴天子正在看着自己:“想问我许了什么愿?”
“不,”阴天子摇头,“说出来就不灵了。”
判官弯起笑眼。
都说对着蜡烛许愿就能美梦成真,可惜自己没有美梦,也不需要执念成真。
生活太幸福,真是平白辜负了烛火。
几个人分了蛋糕,判官和阴天子悠闲地靠在天台栏杆边,俯瞰向广袤的幽冥大地。
烛冥山是幽都最高峰,站在山顶望去,视线可以越过鳞次栉比的建筑,直直望向远处的冥湖。
子夜时分,繁盛如幽都也渐渐陷入沉眠,夜雾在昏黄的路灯间盘旋,将灯光折射成朦胧的泡影。
天下靖平,海晏河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