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大祭司丝毫不惧:“你是幽冥天子、万鬼之主,那又如何?我是活物,你无权判我!”
金扇飞旋,公然拦阻冥印。
大祭司双手捏诀,催动金扇迸发出强大的力量,从容嘲道:“你不但不能判我,甚至不能被众人看到你无端出现在阳间,违反‘鬼神不越疆’的代价,上一次,崔瑾为你挡了,这一次,他自身都难保,还能再救你一次?”
他提及判官的名字,是崔瑾,前世的称呼。
阴天子蹙眉:“上一次?”
“一千年前,你在阳间游历,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实际上差点就葬送冥府万代基业,你却什么都不知道。”
金扇抵住冥印,大祭司身影飘渺无形,忽地出现在阴天子身侧,低声笑道:“倚伏盈虚祭,被创造出来后第一次使用,就是以你为祭品,交换大梁朝和冥府的气运。”
“漏洞百出的谎言。”阴天子冷哼。
“信不信随你,”大祭司淡然道,“你不愿相信崔瑾算计过你,但不论你信还是不信,事实始终是存在的,虽然……他也为自己的算计付出了代价。”
“代价?”
大祭司看着他,双眸中瞳孔竖立,泛着诡谲的幽暗金光,轻声道:“你为了保护崔瑾,在他炁海中留下一缕冥王鬼炁,却从来不知道,正是这一缕冥王鬼炁,要了他的命。”
阴天子沉下声音:“说清楚。”
“枕流君发动倚伏盈虚祭,原本的计划中,根本不用亲身入魔。”大祭司危险而又恶毒地笑着,如同带着一张精雕细琢的面具,缓缓吐出失落的往事,“只要控制住崔瑾,就能以他体内的冥王鬼炁,强行召唤你到法阵中……强悍无匹的冥王之力啊,献祭你,足够推动法阵,别说要夺取义军的气运了,说不定能直接将大梁朝和冥府的气运互换,毕竟那时你已经是老府君钦定的下一任阴天子了吧,冥府的气运在你身上。”
阴天子漠然地看着他,心头隐隐酸楚:子珏瞒了自己,他只说枕流君发动倚伏盈虚祭,却没说那一场献祭竟然是针对的自己。
他又一次默默地保护了自己。
“枕流君失败了,”阴天子冷声道,“因为无人能控制崔瑾,他的智谋与武艺,都远超你们太多。”
“……哈?”大祭司发出一声不可思议的笑声,看向对方的眼神竟露出怜悯,“一千年了,你依然不知道崔瑾的真实死因——武艺再强,也招架不住源源不断的围攻,他被逼入法阵,神衰力竭,已是强弩之末,最后的绝地反击,是自碎炁海,让你留在他体内的那缕冥王鬼炁彻底没有被利用的可能——愚蠢的阎罗王啊,你以为他前世怎么死的?他是被你自以为是的保护给害死的!”
阴天子重重一震。
“不要相信他!”陆行舟大声道,抬手,一缕精纯的神力化作液滴射入阴天子眉心。
阴天子蓦地回过神来,意识到大祭司是在以往事攻击自己的心境。
然而一瞬的失神已是致命危机,一个血色祭纹忽地出现在他的脚下,大祭司指印变幻,祭纹飞快漫延出去,与云阳寒脚下出现的祭纹连成一体。
天地风云变色,血腥祭礼一触即发。
磅礴的死气如沸腾一般从阴天子身下爆出,天际响起凄厉的鬼音,阴天子暴怒出手,一柄通体漆黑的阴冷长剑赫然出现,他反手握住割昏晓剑,一剑刺入脚下,死气灭天袭地,势不可挡地摧毁祭纹,直扑大祭司。
云阳寒祭出佩剑,剑身发出一声高亢的鹤鸣,寒光夺目,仗剑挡在大祭司身前,与割昏晓剑正面抗击。
“不对。”陆行舟突然低低地叫了一声,“割昏晓剑中为什么会有妖气?”
双剑相击的瞬间,阴天子已察觉到异样,云阳寒的佩剑战意沛然,发出庞大的妖气,竟与割昏晓剑引发共鸣,将差点被摧毁的祭纹重新稳固。
“这是怎么回事?”陆行舟沉声问。
阴天子心下暗沉,转念忽然明白原因——割昏晓剑当年遗失在圣塔,将其捡走又重铸的,正是云阳氏,为了能驾驭这柄鬼神之剑,云阳氏在重铸时加入了自己的妖气。
大祭司十指翻动,迅速变幻无数指印,快得几乎看不分清,薄唇翕动,喉间发出含糊而又威严的吟唱声。
“倚伏盈虚祭……枕流君……气运……”陆行舟脑中一道闪光,陡然想起为何觉得熟悉,“气运?!”
——那是他刚到阳间时,国师枕流君入魔,发动倚伏盈虚祭,强续了大梁朝50年国运,拉开了乱世的开端。
那是妖魔横生的50年,也是满目疮痍的50年,广袤的大地上生灵涂炭、如困炼狱,民怨滔天,滋生邪魔,从而导致了小魔物石饮羽的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