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绝作为摄政判官,大权统揽,和十殿冥王关系一直很紧张,夜后作为冥后,数次周旋在双方之间,化解相权和王权的冲突,因而和崔绝蛮有几分交情。
阴天子不悦道:“子珏跟她没有交情,她只是想算计子珏。”
“你在开玩笑,”小府君道,“世界上能算计判官的人还没生出来。”
阴天子看了他一眼。
小府君憋屈地把怨念压了下去,尽量就事论事:“你自己说,夜后她要是能算计判官,现在还会被关在刑狱司里吗?”
“你在为她说话?”阴天子沉声问。
小府君:“……”
他沉默了一会儿,决定无视这个恋爱脑,指着手里那份文件,分析道:“刑狱司撬不开夜后的嘴,她没跟平等王离婚,就算下了大狱,也依然是冥后——操,平等王在想什么?”小府君觉得除自己之外的冥王全特么是混蛋,“刑狱司不敢对夜后用刑,什么都审不出来,除非请出判官的九生眼……”
“想都不要想!”阴天子打断他。
“好吧,夜后肯定也看准了这一点,”小府君意味深长地说,“判官不能随意发动九生眼,并且她有所防备,九生眼也不一定能发挥其作用……所以才敢要求见判官,是想以手里的筹码跟他利益交换。”
“她的算盘必然落空,”阴天子道,“我不会允许她见到子珏,如果想谈判,那就跟你谈。”
小府君隐隐觉得不太对:为避免夜后算计判官,所以将事情交给自己……那不就是换自己被夜后算计?
这哥怎么这样???
阴天子从泰山殿出来,临走前想了想,稍微尽了一下兄长的义务——以关怀的语气叮嘱小府君好好养伤。
小府君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认为他不来的话自己恢复会更好一点。
牛头公将一叠文件递给阴天子,发动了汽车。
阴天子坐在后座,懒洋洋地翻了几下文件,各司提交上来的问题五花八门,要人的要钱的要假期的……厚厚一沓,让人毫无阅读的欲/望。
“刚才马面娘娘来信息,”牛头公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说判官去刑狱司了,让你从泰山殿回来就回办公室,省得去判官院白跑一趟。”
阴天子皱眉:“谁让他去的?”
“没有谁,判官自己要去的。”牛头公想起这位主君似乎不希望判官再插手政事,道,“如果真想软禁他,就应该……”
“我没有要软禁他!”阴天子打断他,“我只是希望他能休息一下。”
牛头公:“但他不可能休息。”
“我说过,任何人都不许去打扰他,他只要在判官院里安心休养,不用操任何心……”
“这不就是软禁?”
阴天子顿住,恼怒:“我没有软……”
“你的想法不现实,”牛头公直面陛下的怒火,耿直进谏,“以判官的性格,只要他醒着,就一定会操心,”他停顿片刻,吐出心里话,“因为你是阴天子。”
阴天子生气了。
牛头公说的对——因为自己是阴天子,是冥府之主,是将整个幽冥担负在肩上的冥王之王,所以崔绝一定会操心,只要他还有一息神智,他就会百般思虑,为了冥府的发展,更为了自己。
这是事实,所以阴天子特别生气。
夜后在特殊牢房,底下埋着法阵,黑色的符纹从墙基下蔓延出来,爬满四周的墙壁,门上横七竖八贴着无数张符纸,黄纸上写满龙飞凤舞的符咒。
刑狱司掌司亲自陪同崔绝前来,在门外遇到一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人。
崔绝躬身行礼:“殿下。”
平等王回过头来,眼底带着惊人的憔悴:“免礼。”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诡异的气氛在阴暗的长廊中弥漫,刑狱司掌司偷偷感应牢房的阵法,发现一切如常。
“我没有破坏封印。”平等王对他说。
“啊……呃……哎……”掌司尴尬地点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得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尽量减少存在感。
崔绝出声:“殿下不想见见夜后?”
“不必。”平等王淡淡地应了一声,沉默片刻,问:“楚江王什么时候和你联手?圈禁是假的?”
“楚江王确实想除掉我,失败后被圈禁是真的,只是后来我邀请他联手,暗中布下幻境,守株待兔。”
平等王仿佛被刺到,眉峰蹙了一下,崔绝才突然想起眼前这位冥王为夜后取的名字就叫“阿菟”——君为女萝草,妾作菟丝花。百丈托远松,缠绵成一家……夜后喜爱菟丝子,宫苑里种满了这种柔弱而缠绵的植物。
“守株待兔”本是无心之词,此时说出来,就好像他在影射夜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