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疑道:“冥府还是阴天子说了算的吧,判官都这么嚣张,那阴天子该是怎样的仪仗?”
“害,装什么外宾啊,”旁人道,“冥府谁说了算不是很明显的吗,十大冥王都被他踩在脚底,嚣张一点怎么了?”
“这样的吗……”行人抬了抬帽檐,露出脸上墨蓝色的花纹,望向车队消失的方向,唇角微微扬了起来。
望乡台早已事先清场,守卫鬼差列队等在门口,不知过了多久,阴沉的天际出现了一辆越野车的身影,接着整个浩浩荡荡的车队露出全貌,疾驰而来。
银色超跑划过流星一样的耀眼轨迹,一个急刹车,在望乡台前停下,守卫鬼差们连忙迎上去,就听到车内传来两个人的争吵声。
“交通处为什么还没吊销你的驾照?”
“我又没违反交通规则。”
“不可能,你不可能没违反。”
“干嘛啊你,每次坐我车都一堆意见,有本事自己开。”
守卫鬼差面面相觑,一时不敢靠前——那个叫得贼响的是无常司白掌司的声音,这位大佬脾气差,得理不饶人,不得理比得理更不饶人,一般人不想去触他霉头。
里面吵了好几分钟,驾驶室的车门打开,白无常鼻梁上架着一副十分时尚的明黄色墨镜,一脸郁卒地下车。
下车拿下墨镜,眯眼望向高耸入云的高台,嘀咕:“望乡台……我还从来没上过呢。”
鬼差笑问:“白掌司大人,您也要上吗?”
“不了,真男人从不回头看往事,本掌司乐观向上,一切向前看,没什么好缅怀的。”白无常说着,拉开后座车门。
一个纤细的身影坐在里面,车内光线昏暗,看不清五官,就听一个轻柔温雅的声音说:“或许因为你的往事里没有一只陛下,否则你肯定就长在望乡台上了。”
白无常:“操!”
鬼差们面面相觑:陛下……是论……只……的?
崔绝不知道他们的心理活动,优雅地下车,微笑着问:“望乡台里面的鬼魂多吗?”
鬼差:“回判官大人,没几个,大多数鬼魂都是节前来看看,节后这几天已经没什么人了,我们事先做好了清场,现在里面一只鬼都没有。”
“一只鬼都没有啊……”崔绝若有所思地笑了一声。
鬼差不解:“判官大人?”
崔绝笑道:“等我进去,可就有鬼了。”
“哈哈,哈哈……”鬼差们干笑,心道这是什么鬼冷笑话。
不知崔绝要看什么,为了保护隐私,将警卫都留在外面,叮嘱了白无常几句后,自己慢慢走上高台。
台子极高,手可摘星辰,视线越过广袤而静谧的彼岸花田,能一直望到遥远的海岸线。
崔绝站在台上看了一会儿,转身,身后是一块横截面数百平米的巨石,形状像一个怀抱,几乎将人围绕了起来。
巨石前有一套炉案,古朴的香炉冒着袅袅青烟。
崔绝双手捏诀,眼前蓦地一黑,他用力咬住舌尖,逼出一丝神台清明,手指变幻指诀,催动鬼炁,渐渐的,有一点天蓝色的微光在指尖亮起。
他控制着仅有的微弱鬼炁,缓缓注入香炉之中。
几分钟后,突然浑身一颤,微光消失,他猛地踉跄一步,身体跌下去,仓皇抓住桌案,才狼狈地稳住身形,抬头,看到黑色的巨石上出现了模糊的影像。
隔着浓浓烟雾,影像很不清晰,但头顶悬着一轮明月,可见这段记忆应该是一个晴朗的月圆之夜,那层烟雾是因为施术者魂力孱弱所导致的。
崔绝扶了下眼镜,沉默地看着。
影像剧烈晃动,好像在策马狂奔,突然烈马一声长嘶,绊马索从地底弹起,连人带马翻了下去。
他落地瞬间一个急转身,噌地一声蜂鸣,寒如碧水的长剑出鞘,一股强大的清圣之气释放出来。
持剑者是一名道行高深的修者,有着这样的修为,堪称剑仙。
他尚未站定脚步,猛地横剑当胸,一下巨震,剑身挡住一支疾射而来的长箭。
箭头在月色下泛着湛蓝的冷光,他扫一眼箭矢,笑道:“好新奇的毒,可惜没中。”
在道路前方,十几匹战马的身影缓缓走来,为首一人拿着一柄长刀,他衣着奇异,长发披散,缀满各色宝石发饰,脸上布着几道诡异的墨蓝色花纹,纹路一路沿着脖颈漫延下去,消失在衣服中。
“你的路,”异人嗓音低沉,带着一丝怪异的嘶哑,“止步于此了。”
“哈,”剑仙笑道,“想截杀我,也要看你的本事。”
说着仗剑纵身而去。
月光清寒,寒光下血肉横飞,剑仙仗一柄长剑,身影灵秀飘忽,所到之处,扬起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