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烦躁地说:“既然你还好好在这儿,说明暗算没有成功,那为什么还要圈禁他?”
崔绝温声提示:“殿下,暗算成功的话,可能就不是圈禁了。”
以阴天子的性格,如果崔绝真的陨于楚江王之手,那么一场冥王阋墙之战将在所难免,到时整个冥府都会动荡。
小府君手指用力攥了起来,他知道自己理亏,现在说的所有话都是在无理取闹,但是他没有办法,楚江殿已经被火速封禁,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楚江王此后都被圈禁在里面。
“你希望我做什么?”小府君突然沉着声音问。
崔绝失笑:“殿下,我不是为了要挟你。”
“你一向精打细算,不肯吃亏,但现在这件事明显是弊大于利的,”小府君说,“子衿是冥王,身系长夜九幽法阵,为了防止影响到冥界的安稳,只能囚、不能杀,他既然想清君侧,他一日不死,你的危机一日不会解除;另则,你虽然摄政,但明面的职位却只是阎罗殿判官,越级审判冥王,对内,让民众以为你气焰嚣张、恣睢跋扈,对外,让其他各界知道冥府内部并不安稳,留下作乱的祸患。”
崔绝认真地听着,眼神闲闲地扫过眼前这张英俊而烦躁的脸,不禁暗叹这位小冥王平日里游手好闲、牵黄臂苍,头脑却是意外地清醒。
小府君继续道:“你不可能不知道这么做的弊端,却一意孤行,恐怕是别有所谋。”
崔绝:“我谋什么呢?”
“你知道子衿的状态,他根本无所谓圈不圈禁,什么吃穿用度……他无所谓的,他根本……他不在乎。”小府君喉头紧了紧,停顿了一会儿,才哈地笑了一声,低哑地自嘲道,“你的处罚折磨不了他,你折磨的是我。”
崔绝未置可否地看着他,知道他想偏了,自己确实别有所谋,但不是谋在他的身上。
不过,他如果要这么想,自己却也可以顺势而为。
小府君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中,三根手指拿着空茶杯把玩,颓然道:“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放过他?解决老五体内的浊炁?听说因为这个,你们同不了房,可怜见儿的。”
“……”崔绝无语,按他这说法,小府君自己也相当可怜啊,别说同房了,他连楚江王的面都经常见不着。
“你真的是图谋这个?”小府君见他沉默,以为说中了心事,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咳,当然不是。”崔绝清了下嗓子,状似不经意地问,“你能怎么解决陛下的浊炁?”
小府君:“你还说你不是图谋这个!”
崔绝:“……”
“算了,图谋这个也很正常,谁不想呢,呵。”小府君阴阳怪气地说:“浊炁还不好解决?找个魂力强壮的活死灵,跟老五双修,不行的话,多找几个。”
崔绝:“……”
小府君:“但你要是吃醋那我就没办法了,为了老五,你也该大度。”
“哈。”崔绝笑了一声,被他挑衅到了脸上,却不生气了,拉家常一样地笑道,“说起双修,臣突然想起,上个月帮秦广王相亲的时候,活死灵那边还问呢,说论起来,楚江王比秦广王还大几百岁,什么时候开始张罗……”
小府君的脸色霎时阴沉下来。
崔绝笑靥如花,语重心长地说:“为了楚江王,殿下你也该大度。”
“操!”小府君骂了一句,放弃跟他互相伤害,拉着脸坐在椅子里,一时有些厌世——崔绝不肯亮牌,他竟完全没有办法。
半晌,小府君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喃喃地说:“魔界在重建,妖界在改革,北边的活死灵近年来发展飞快……冥府在这个时候,不能内斗。”
崔绝:“是你的楚江王要杀我。”
“我去劝他。”
崔绝摇了摇头,楚江王任性又疯狂,岂是会听人劝的?他淡淡道:“他应该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小府君知道他是对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冥王也不例外,更何况楚江王犯的错误还如此严重。
他沉默了一会儿,烦躁地站起来,在屋里走了几圈,泄愤一样地踢了凳子一脚,嗓音低哑:“你说,他应该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那你自己呢?”
崔绝蓦地抬眼,看向他。
小府君压低声音:“鬼螣是怎么灭族的?”
崔绝跟他对视,眼神平静而又坦然,对视了一会儿,他慢慢勾起唇角,慢声细语地说:“你没有证据。”
小府君骇然瞪大眼睛:“真的是你做的?”
崔绝看着他惊愕的样子,没有回答,只再次慢声细语地说:“你没有证据。”
“我本来还只是猜测,鬼螣突然灭绝,而你跟鬼螣有深仇。”小府君喃喃地说着,看向他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