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绝魂魄几乎涣散,脑中却仍然在疾速运转——圣公说“果然”,难道他和魔主打过交道了?他的语气有古怪,这件事中,魔主是不是也掺和了一脚?
如果魔主有参与,他做了什么?
云阳氏对魔主深恶痛绝,不可能跟他合作,如果魔主参与,只能是通过德门圣公,此事中,德门圣公的部分……
珠链。
崔绝忽地想通,那枚圆珠中金色云絮是德门的圣气,而自己一开始看不穿的黑色云絮,是魔气。
自己正是扯断珠链,才没有像其他美人一样被阵法吸干,这么说,整个阵法,甚至那个邪异至极的祀神诀,都跟魔主脱不了干系。
“哈。”崔绝视线已经恍惚,眼看着就要魂飞魄散,却没来由地想笑,他竭力抬头,望向圣塔穹隆的方向。
——魔主当真不是个东西,明知云阳寒恨他入骨,却还要借德门圣公掺和一手,除却他从中获取的利益之外,简直是想活生生恶心死云阳寒。
“你笑什么?”圣公附在他的耳边问。
崔绝哑声:“云阳寒可能到死都不知道……在你身后的……是魔主大人。”
圣公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恼怒道:“他太华何德何能,能指使本座?”他掌下力量忽地加重。
崔绝哀叫一声,颤抖着声音笑道:“你以为……你们是合作,但魔主大人……的布局……你却永远都猜不到……”
圣公:“他有什么阴谋?”
“他想……”崔绝话没说完,突然吐出一口血来。
圣公松了掌中的力量,崔绝陡然逃过一劫,狼狈地伏地,肩膀剧烈抖动,急促地喘息着。
圣公却又隔着兜帽揪住他的头发,强迫他仰起头来,逼问:“他想什么?”
崔绝勾起唇角笑笑,信口胡编:“魔主雄图大业,想什么,你不知道吗?他要让魔气遍布整个妖界,先借你之手搞死云阳寒,再反手除掉德门。”
“他做梦。”圣公危险地笑了笑,“为何不是本座借他之手搞死云阳寒,再反手诛灭魔界?祀神诀这种邪术,可是他魔主贡献的。”
崔绝不禁在心底为云阳寒唏嘘,魔主和圣公,这样的阴谋家,普通人遇上一个就已经是三生有孽,而他竟被阴谋包围,却毫无自知。
突然,一道极亮的闪电划破云层,崔绝抬眼看去,只听一声几乎震裂耳膜的惊雷从天空劈下,悍然击在报冤行上,电光撞击死气,刹那间,难以估量的力量轰然炸开。
圣塔穹隆四分五裂。
崔绝霍然起身,竭力想看清圣塔上的变数,却无论如何都只看见一片空濛,他一把扯下兜帽,不惜催动魂元之力,运使瞳术,看向圣塔方向。
只见崩开的封印阵中,一只枯瘦却苍劲的手从地底伸出,死死握住报冤行的剑身。
“这是……”崔绝盯着那只手,喃喃道,“居然成功了。”
德门圣公也看到了,呵呵地笑了起来:“云阳寒渴求力量的执念,着实令人敬佩。”
“哈。”崔绝也笑了一声。
众所周知,云阳寒的天赋不如云阳烈,在云阳烈堕魔之前,几乎被这个优秀的哥哥遮挡住了所有的光芒;而云阳烈堕魔之后,云阳寒顺位上升,成为少主,但他天赋不佳、修为尚浅,在丹顶云城内部,一直颇有微词。
“我有些疑惑,”崔绝看着慢慢从封印阵中坐起身的高大男子,眯了眯眼睛,轻声道,“圣塔中供奉的是初代妖王和古神,那这个被封印的人,又是谁?”
圣公:“这与你无关。”
他脸色不太好看,有阴云在眼眸中翻滚——在有一个祭品没有乖顺献身的前提下,圣塔中的古老灵魂,仍然被唤醒。
可见魔主给自己的祀神诀,里面还隐藏着没跟自己言明的信息。
“但是跟你很有关系。”崔绝笑着说,毕竟那个封印阵,不论从符纹还是构造,悉数是德门的术法。
圣公看他一眼,看清他一直隐藏在兜帽下的容颜,眼眸剧变:“你是……”
“看上去很像判官,”崔绝学会了抢答,“很奇妙,是吧?”
“哈哈。”圣公云淡风轻地一笑,“我倒希望你真的是判官,这样,我直接捏死你,就算毁灭冥府了。”
崔绝跟他默契地哈哈大笑起来。
“放肆!”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圣塔传来。
崔绝抬眼看去,见那个被唤醒的灵魂已经缓步从阵法中走出,他身上穿着数千年前的衣袍,长发飘飞,
然而就在此时,云阳寒倏地拔出报冤行,妖力催动,剑身响起刺耳的尖鸣,他单手持剑,另一只手捏剑诀,飞快画出一个符纹,接着祭出长剑。
长剑悬上天空,发出森然彻骨的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