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鼻孔喷出参杂着腥气的温热白气，把木质的讲桌拍得砰砰作响，在最后一掌落下之时，讲桌四分五裂，充分展现了黑熊老师越想越气的心情。

“我说你们这些不懂尊师重道的臭小孩，都给我坐好！”黑熊老师色厉内荏，“既然你们都回来了，那就把你们带回来的东西都拿出来吧，让老师检查检查。”

成祺身上不怎么难受了，对黑熊老师不客气的话语也没有表现出不满，而是听话取下小黄鸭包包，姿态闲适地从里面一件件摸出搜集到的物品。

然而，在黑熊老师的眼中，他这样的反应就是挑衅。它瞪着这个可恶的人类玩家，又想起刚刚这个人还堵了它的话，着实可恶得很。

熊眼用力瞪视人类玩家，似是试图用眼神杀人。

成祺对如有实质的目光视而不见，没有受到一丁点儿影响。

见成祺把三件物品都摆在了桌面上，黑熊老师走下讲台，来到成祺的课桌前。它用一种近乎挑刺的眼光，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将物品检查了个遍。

其实黑熊身为老师，一眼就可以看出玩家带回来的物品是否合格，它这样也只是做做样子，想吓一吓这个总是惹自己生气的玩家，见对方没被吓到，它也就懒得看下去了。

“哼！就算你完成任务了！”黑熊哼哼唧唧，不乐意道。

成祺微笑面对黑熊老师的凶巴巴，反正又不会少块肉。他算是看出来了，黑熊老师面对玩家不太过分的“叛逆”时，也只能无能狂怒，不会造成实质伤害。

它拿出一个大一号的小黄鸭包包，把物品塞进去，随后又从里面摸出块鹅卵石，气咻咻地扔在桌上。

“给，你的奖励。”

成祺笑眯眯的表情凝固了一秒，心中怀疑，这只大黑熊不会是看自己不顺眼，把自己的奖品换了吧，随便拿了一块随处可见的破石头敷衍他。

再往后看，黑熊老师都会在检查完毕之后，在玩家桌上放一块差不多的鹅卵石，这才放心下来。

成祺回过头，观察起这块鹅卵石，恕他直言，实在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他伸出手，想要拿起它观察一下，指尖刚触碰到略凉的鹅卵石，就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似是要将他整个人都吸进去。

成祺心中一惊，尝试收回手，失败了，他以自身精神力量对抗这种吸力，也失败了，成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吸入其中。

同样身处在教室中的其他玩家，没有一个发现了成祺这边的不对劲。因为在他们的眼中，成祺还好好坐在座位上，两只手放在桌面上，头微微低着，认真把玩刚刚得到的奖励品。

在这之后的十几秒中，玩家陆陆续续遭遇了和成祺一样的事情。

成祺醒来，脑中如同一碗浆糊，空白一片。慢慢地，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即将毕业的大学生。

家庭幸福，无病无灾，唯一要操心的就是将要到来的毕业事宜。

他的前二十几年是那么的平淡又安逸。只是在这之后，他应该还经历了好多事情，他隐隐约约知道是不好的事情，但又怎么也想不起到底是什么事情。

身处在这座陌生又熟悉的城市，望着布满整个天空的莹白，窒息的压迫感传遍全身。他感觉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胸腔中的心脏跳动得前所未有的快。

白光越来越亮，不知何时开始耳鸣目眩，他感觉到某个方向有什么东西在呼唤自己，他想睁眼看看，目之所及却只有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在脚下一阵剧烈的震动之后，令人恶心反胃的耳鸣消失了，呼吸也顺畅了许多。虚眼一看，城市依旧，头顶是压人的莹白之色。

脑海似乎清明了一些，思绪开始缓慢转动，他反应过来，一眼望去的天空之所以全是莹白，是因为他目之所及的天空都被发光的月亮占据。

月亮好像不应该是这样的？

还没等成祺想明白，窒息感又来了，所有的不适重新席卷上他的身体。

他知道，他这是再一次死亡了。

就这样反复了不知多少次，成祺从睁眼到死亡的时间很短，但每一次的循环中他都能多知道一点点信息。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执着追逐更多的信息，只是潜意识里，他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

在又一次的循环中，成祺终于看清楚了呼唤自己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座塔，黄铜为身，朴拙封闭，高耸入云的通天塔。当然，这里的天空没有云彩，所以他清楚地看到高塔的塔尖高高耸立，几乎要将天空中的月亮戳破。

在一次次的努力下，成祺终是来到铜铸高塔之下，他的震撼也在这期间渐渐平复。仰头看去，庄严肃穆之下，裹杂着极度的危险，那是毁灭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