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珍怕她受不住，开始支支吾吾。

“讲。”

“是梁生，他是太太的...朋友。”

阿珍早知详情，怕她受不住，不忍在她面前透露太多。

梁生，梁生...

洛曦念着这个姓氏，下腹忽然疼了一下，她右手支着墙，脑子浮现出一个中年男人的脸。

她垂着眼，嘴角一点点地弯起，就在这时，阿珍听见她忽地冷笑一声，心一抽直接被吓到，“曦囡，你别这样，要哭就哭出来。”

洛曦手抖个不停，可是她哭不出来了，她甚至无事人一样，数分钟过后，平静地说了句：“我去缴费。”

icu的人生百态，医生自是见过不少，特地交待了一旁的阿雪两句：“她这是情感隔绝, 极致悲伤又不愿接受， 作为亲属朋友，你们尽量帮助她释放情绪。”

“多谢医生。”

…

Tcc总部会议室。

休斯顿枪械专卖店的华裔负责人，正通过视像向谈凌声汇报工作。

“一般在每年八月要加大库存，因为在九月的联合国大会，不止纽约警察和居民，各国使团也会慕名前来购买，目前销量最好的是十五款常规手枪，长枪因为买的人少，只能事先订货。”

谈凌声看向另一边屏幕， 枪店销售额对比去年同期就增长了百分之八十。

“另外，新泽西州分工厂已经建成，本来霍老是要亲自过来的，现在他身体抱恙，谈先生你...”

正说着，一通来电打断了汇报，谈凌声看见号码，抬了下手，示意对方暂停，他接起来。

“什么事？”

“声哥，小曦在港安医院。”

-

晚上八点，洛曦办理好各种手续，清点遗物，致电给殡仪业人士后，又逐一打给洛家各房亲威。

洛荣焘听到消息后，心头哀恸，没忍住悲伤嚎啕：“点解会发生咁的事？ 昨天在公司还好好的，细佬 ，细佬啊....”

洛家两兄弟感情深厚， 创业初期也是一起扶持，他接受不了弟弟突然离开。

洛曦握着电话，仍没有半滴眼泪，“大伯，节哀。”

“小曦，我们马上过去，你同妈咪要撑住。”

通知完亲威后，洛曦又去医院食堂买了粥，送去病房给昏倒的洛太，还不忘叮嘱阿珍：“看着她吃。”

她准备离开，洛太却倏地睁眼，“有话跟你讲，先别走。”

“太太....”阿珍脸色微变。

洛太摇了摇头，“与其让她在外头听到流言蜚语，不如由我亲自告诉她。”

阿珍扶着她靠在了床头，洛曦手捂着发疼的小腹，她意识到母亲要说什么，有一瞬间她情愿自己是聋的，什么都听不见才好。

病房里连空气都是压抑的。

“是我..一直是我误会了你父亲，他从未做过半分对不起我的事，你还记得两年前，有一天你爸出差回来整整两日没说话？”

洛太缓了口气，“就是那日，他和一位叫郭之河的下属出差遇到意外，之河因为救他而死，愉景湾住着一对母子，就是他的遗孀 ，他因为责任和歉疚照顾他们，没有半点逾越。”

洛曦有点站不住，失了力一样倚着门框。

“是我一直不信他，任他说什么都不信一直在闹，就在月初， 我接到之河那位年轻太太的电话，她快再婚了，邀请我们一家...”

“可以了。”洛曦打断了她。

洛太哀意更浓，捂住脸无声流泪。

阿珍掺扶着洛太，“小曦，那位姓梁的是疯的，他缠了太太好久，太太刚开始也没想过理他的。”

洛曦离开病房，关上了门。

走到廊道尽头，她抬头，夜空阴沉，今晚的月亮缺了一角又一角。

阿雪一直跟着她走出医院大门，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她有点担心，“你出去要做什么？还有什么要安排的，我来帮你好不好？”

“麻烦你和珍姨一起看着我妈咪。”

“那你呢？”

“我没事。”

医院对面街有一间花店，花店陈列的花束大多颜色深沉，适合探望病人。

没抱什么希望，竟真的有一盆君子兰，黑色大口径瓷盆， 株形整齐，花都开好了，可惜老板不卖，“这我自己的，你拣那边的啦。”

“ 一千够吗？”

老板眼睛顿时瞪大，“够，够啦！君子兰有才而不骄，得志而不傲，后生女，你可真系有眼光。”

...

八点四十五分，谈凌声直接将车开到地下负一楼， 走到亮着白光的长道，阴阴凉凉，浓烈的福尔马林味隔着门墙都能闻到。

洛曦抱着一Sg盆花，就坐在太平间门口的长椅上。他记得送她去上课时，她发间是别了个俏丽发夹的，现在发夹不见了，几缕湿发凌乱贴着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