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凡渡张了张嘴,然而,却没发出声音,因为,她的目光实在是太专注太殷切了,像是两道火焰似的落进了他的眼里,烫的他紧张赧然,发不出声。
他从来没有单独在她面前唱过歌。
“你先、进去吧。”周凡渡勉励克制着心头的慌乱,镇定自若地说,“进去我再唱。”
沈念星现在满心都是害怕,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凡渡闪躲的目光和微微发红的脸颊:“不行呀,我不敢,太安静了!你必须先唱我才敢进!”
周凡渡无计可施,只能硬着头皮唱,幸好喉间的痛痒感突如其来,令他不禁咳嗽了两声,救了他的命——轻咳的同时,他顺势把自己的脑袋别到了一边去——自然而然地回避了沈念星的目光之后,他才鼓足勇气开口:“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他的嗓音低沉、柔缓,很是能够安抚人心。又因为生病了,所以他的歌声中还夹杂着几分沉闷的鼻音,带着病弱感,越发的温柔舒缓。
沈念星的紧张情绪逐渐被缓解了,紧绷的神经和肌肉也逐渐放轻松。听了半首歌之后,她终于松开了周凡渡的衣角。但是在走进卫生间之前,她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他一句:“我没出来你不许停。”
周凡渡点头之后,她才斗着胆子走进了卫生间。
进入女厕所后,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洗手池,上方的墙壁上挂着一面大大的方镜子,光影明亮、清晰、闪动,却又骇人,尤其是深夜。沈念星压根不敢抬头看镜子,缩着脖子走进了厕所里。
里面有三个隔间,全是白色的壁板。三个隔间的门都没有关严,开着一道小缝。沈念星挨个把门打开了,挨个查看,确认没有异样之后,长舒一口气,然后迅速钻进了最里侧的那个隔间,关上了门。
上厕所的过程中,她莫名其妙地回想到了刚才给周凡渡讲鬼故事的过程中他提出的质疑:这还不是重点?总不能是空气中突然多出来了一只手帮他扶着吧?
细思恐极啊。
啧,这辆灵异快车,还挺有冲击力。
沈念星又开始害怕了,迅速上完了厕所,急慌慌地冲出了隔间。
周凡渡的歌声从未停止过,唱完一遍之后,又迅速开启第二遍,绝不让让自己的歌声中断。沈念星越临近门口,歌声就越清晰,她的心里也就越踏实。到了洗手台前,她甚至还停下脚步洗了个手,顺便把胳膊上的水痕和泥印子给洗掉了。
直到沈念星走出卫生间的大门,周凡渡才停止了歌声。
沈念星现在是一身轻松,仿若卸下了千斤重担,心情还有点好,但也不是完全地放下了心中的恐惧——谁能保证门外站着的这个周凡渡不是迷惑人心的厉鬼变的?
沈念星屏息凝神,一脸谨慎地盯着周凡渡:“怎么证明你是真的周凡渡?”
周凡渡就知道她从厕所出来之后一定会问这个问题,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说吧,我该怎么证明自己?”
沈念星蹙眉,想了想,说:“说一件除了咱们俩之外谁都不知道的事儿。”
周凡渡思索片刻,开口:“高三下学期,许愿抱了我一下,然后你就开始疯狂吃醋,对我……”
不等他讲完,沈念星就炸了,彻底的炸了:“胡说八道!”她的脸都红了,红成了猴屁股,还特别的羞恼,恼怒到了五官狰狞、面目全非,转身就走,甚至已经忘却了膝盖处的疼痛,一瘸一拐地走得特别快,边走边骂,“你想的美,老娘才不会吃你和许愿的醋呢,老娘根本看不上你们两个!呸!王八蛋!周凡渡你就是个王八蛋!”
与此同时,她也在心里确定了一件事:这个人,绝对是周凡渡,绝对不是鬼变得,因为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比他更讨厌了!
周凡渡本来只是想逗着她玩玩,却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心头一慌,立即上前追沈念星:“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沈念星压根就不理周凡渡,甚至都没往输液室的方向拐,直接朝着医院大门走了过去,显而易见是要把他自己扔在医院里面了。
周凡渡快走了两步挡在了她的面前,急慌慌地问:“你不管我了?”
沈念星朝旁边迈了一步,想要绕开他,却又被周凡渡挡住了去路。她气急败坏:“你干嘛呀?”
周凡渡抿了抿唇,苍白病弱的神情中带着几分可怜:“你不能把我自己扔在医院吧?”
沈念星没好气地瞪着他:“我为什么不能?我跟你很熟么?”
周凡渡蹙起了眉头,难受地咳嗽了几声,再次开口时,嗓音中透着明显的虚弱和沙哑:“我的头又开始晕了,脸颊特别烫,感觉像是还要发烧,你走了之后我又烧起来了怎么办?没人管我了,我自己发着高烧,在医院的病床上躺着,连一句救命都喊不出口,说不定等第二天早上人们发现我的时候,我都凉透了。”说完,又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咳得浑身颤抖,摇摇欲坠,眼眶都咳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