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熙接过了u盘:“看来他已经很信任你了。”
韩爽:“这才两处,全国各地还有很多处。”
顾文熙道:“够了。”
韩爽:“够让他死了是么?”
顾文熙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根本不敢想,干脆直接回避了这个问题:“智衡现在怎么样了你知道么?”
韩爽犹豫片刻,简单的回个了:“还活着。”
顾文熙突然害怕了起来,双唇止不住地发颤:“怎么……怎么个活法?”
韩爽答非所问:“如果下周六的行动成功,他就能获救。”
顾文熙似乎明白到了什么,眼眶瞬间就红了,这一个多月以来,她每天都在被季小唐的那句“我要用最好的货去招待他”折磨着,良久后,她哭着问韩爽:“上瘾了么?”
“我、我不知道。”韩爽回避了顾文熙的目光,因为她愧疚,如果不是她,智衡是不会被牵扯进来的。
但是她的反应已经表明了一切,顾文熙无比绝望:“上瘾了是么?”
韩爽沉默了。
顾文熙满含哀求的看着她:“你知道他现在在哪么?”
韩爽低着头说道:“季小唐没有告诉我,我只在他的电脑里看过监控录像。”她没有告诉顾文熙,那是一间完全没有光的屋子,监控中的智衡骨瘦如柴,完全瘦脱了相,而且他的身前还堆满了注射器,刚开始的时候,是季小唐让人摁着他的身体和胳膊强行注射,后来……
韩爽心中的负罪感在看到监控的那一刻飙到了极值,至今也没有减少分毫,甚至还在一天天的加深,此时此刻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文熙,虽然她恨她,但智衡是无辜的,她不该对无辜的人下手。
或许是想减少自己的负罪感,或许是想安慰顾文熙,韩爽急切地说了一句:“是海洛因,不是消愁,不会伤害中枢神经,而且他吸的时间短,戒毒后身体是可以恢复的。”但是在说完这句话后,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海洛因能比消愁好到哪去?
顾文熙的眼前一片黑,觉得自己的世界都崩塌了,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又想到了哥哥临死前的样子,骨瘦如柴、神情呆滞,根本不像是一个活人。
她还记得,在哥哥临死前她最后一次去强戒所看他的时候,他对她说了一句:“蓁蓁,哥坚持不下去了。”
那时的她才上刚上高一,不知道毒瘾发作起来的时候有多痛苦,更没意识到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听完这句话后,她像是所有单纯的高中生一样,隔着探望窗,一字一句地给她哥加油打气:“哥,你一定可以的!我还要等你回家给我过十七岁生日!”
“哥估计是不能按时回去了,提前祝你十七岁生日快乐吧。”说话的时候,她哥的眼里一直含着泪光,“前几天还听咱爸说你因为早恋被请家长了,咱爸还说那小伙子挺帅。别听老师的,他们老古董,哥支持你谈恋爱,说不定一条路就走到结婚了。”
当时的她听完这话后还挺不好意思:“你说什么呢,什么结婚不结婚的,我可是要考清华的人,儿女情长会羁绊我上进的步伐。”
她哥含着泪笑了一下:“等你结婚的时候,千万别忘了自己还有个哥哥。”
她回道:“我肯定不会忘啊,到时候我还要站在台上对所有的人说,我哥是个缉毒英雄!”
她哥沉默片刻:“英雄是不会沾毒的。”
她斩钉截铁地回:“你是为了任务,迫不得已的,你就是我的英雄,你和爸爸都是!”
那时,她哥叹了口,嗓音沙哑的回了一句:“英雄也是不会认输的。”
她至今仍然记得那天哥哥被带出探望室时看向她的双目中饱含的遗憾和不舍,她当时只以为哥哥是因为本次的家属探望结束了而遗憾,但是等到第二天,她得到哥哥死讯的那一刻才明白,他是为了不能亲眼看着自己妹妹长大、嫁人而遗憾。那天晚上,他用磨尖了的牙刷柄戳破了自己的颈动脉,第二天早上护士去查房的时候,病房的天花板上喷满了鲜红刺目的血迹,浓烈的血腥味在那间病房中弥漫了一个月之久也未完全消散。
也从那天开始,她就痛恨起了毒贩子,之后才会毅然决然的走上了缉毒这条路,整整十年,这条路真的不好走,但是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可她死也想不到,她最爱的人,却因为她沾上了毒瘾。
十年前她参加特训的时候,其中一项训练内容就是克制毒瘾,当时她们注射的毒品也是海洛因,还是高浓度的海洛因,不到一个星期她就上瘾了,至今为止她忘不了药效发作后的那股醉生梦死的感觉,愉悦的简直能要人命,但她更忘不了的是后来解毒期间毒瘾发作所时带来的痛苦,像是身体里有亿万只毒虫在同时啃食她的每一根骨头,折磨得她只想立即去死。那是一种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才明白了哥哥当年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她只是注射了三个星期而已,哥哥却是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