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阶(40)
听见响动有个宫人跑进来,见皇帝披头散发、满脸泪痕,赶忙跪下收拾。
他是毕了业刚刚被招入宫的实习生,平日里负责打扫倦勤斋,活儿不复杂,工资颇为丰厚,虽然不能每天都回家,但平日里喂喂野猫,也挺开心。
今日贴身伺候的其中一个宫人临时休假,让他替了班,谁承想遇上陛下大发雷霆,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贺平晏见他面生,抖开了外衬,边抽泣边说道:“朕衣服脏了,你帮朕换一件。”
那小宫人对倦勤斋了如指掌,便迅速起身小跑着去柜子里拿衬袍,等抱在怀里回来时,看到贺平晏靠在矮榻上等他。
他深吸几口气,脑子里回想着入宫时培训过的内容,小心翼翼地将衬袍放在一旁,跪上矮榻双手轻轻拉开金色的纱罗,贺平晏倒是配合着直起了腰板。
皇帝的长发散着乌木的香气,让人闻后如痴如醉,他咽了口口水,把纱罗衬衣放在一旁,不知何时手指上有一种粘腻感,他偷偷看了看,发现是在那脱下的衣服上蹭到的,心中奇怪却又无暇顾及。
贺平晏的身上只有一层薄薄的素纱中单,小宫人隐约看到那白皙的皮肤上有些粉红色透出来,但没容他细想,手已经将衣服脱下。
当他看到贺平晏后背肩头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时,再回想起刚刚的触感,当下便大惊失色:
“陛下!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不是故意的!”
小宫人吓得摔下了矮榻,跪在地上不住颤抖求饶。
皇帝的身上密密麻麻都是红痕,宋主席和贺局长接连出去,他们屏退了其他人,不知道在倦勤斋做了什么。小宫人已经被恐惧占据了大脑,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贺平晏笑了起来,那笑声清脆悦耳却又是那么阴森恐怖,他脱下中单全裸着身体,弯腰捡起衬袍随意裹上,光着脚走出了倦勤斋。无论谁上来劝阻都没用,他命令所有人跪在倦勤斋不得平身。
深更半夜,皇宫中静悄悄的,只有那轮假月亮还不遗余力地散发着光亮。
贺平晏独自沿着红墙绿瓦走到殿前广场,抬头盯着那光源看,突然停住了脚步。他恍然大悟一般,自言自语道:
“我知道哪里不像了……”
他从影像资料里看过,月亮的光亮是可以扩散的,但精神颗粒模仿的月亮像个死气沉沉的铁饼。
驻足而立的功夫,正巧遇上一队巡逻的亲军,其中领头的是宋陨指派过来的一个中阶哨兵,他记得是只狮子。
那队人一见他,便半跪行礼,中队长见他衣着不得体,当即脱下外套拱手送上,贺平晏递了一个眼神,中队长便帮他披上。
“倦勤斋有圣地的特务。”贺平晏面无表情地说道。
中队长一脸警觉的神色,命令道:“保护陛下。”
几名亲军围了上来,相继放出精神体,凶恶地狮子豹子龇牙咧嘴朝向四面八方,贺平晏被围在中间打了个哈欠,道:“我想回寝宫,但忘记穿鞋了。”
中队长身材魁梧,一把抄起他抱起来,对下属吩咐道:“你们去倦勤斋,就地正法,不留活口。”
“是。”精神体在前,亲军在后,齐刷刷地跑向了那群依旧跪在地上、毫不知杀身之祸即将降临的宫人们。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贺安清回到了唱诵班,一下车就看见容麟坐在大门口的牛头石像旁边,臊眉耷眼地低着头,活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宠物。
贺安清走上前去,踢了踢他的小腿,才发现这孩子睡着了。
容麟揉着眼睛抬起头,迷糊道:“你怎么才回来。”
“嗯,你先回家,晚点再说。”
“我刚被放出来就在这等你了,你送我回家好不好……”容麟向他撒娇,换来的却是冰冷的答复:
“没空。”
贺安清头也没回向附楼走去,留下容麟一个人生闷气。
他直奔亮着灯的尸检室,一推开门,刚好看见丰东宁穿着隔离衣,对着余念的尸体准备下刀。
听见响动,丰东宁抬头说道:
“我刚开始,结果最快今天就能……诶,别……”
贺安清拿起旁边的骨锤,使劲凿在了余念尸体的头部,因尸体已经放置了一段时间,没有剧烈喷血,但几锤子下去已经惨不忍睹。
他徒手掰开颅骨,脑浆流了一地,用力拽出脑部组织里的血管,递到丰东宁面前,上头还滴答着红色黄色的液体,问道:
“几阶。”
丰东宁蹙眉,无奈地看了看,判断道:“九阶。”
那么毋庸置疑,线人的情报是有问题的,而且差得离谱,他扔掉手里的血管,从旁边抽了几张纸擦手。
得到了确凿的答案,贺安清掰断旁边军用伞尖上的军刀,手起刀落,直接插在了余念已经血肉模糊的头颅上,说道:“送回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