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阶(392)
雨晴死了,容麟和贺安清被捕,遭受了这一连串打击,他还要艰难地站起身,告诉大家天塌了有他顶着。
太难了,这太难了。
丰东宁闭上了眼睛,如果这是他必须扮演的角色,那就尽心尽力走到咽气的那一刻吧。
他手里紧紧捏着那只卡通小兔子,说道:“您安排我面圣吧。”
“丰家少爷……”王总管激动地哽咽起来:
“辛苦您了。”
丰东宁是被轮椅推到皇宫的,路过北门时,他看到那里已全部变为废墟,被临时搭建的围栏围了起来,正是白天,里面散发着尸臭味,大概有许多尸体还没被挖出来。
放眼望去,连最外围的宫墙和角楼都没逃过这次意外。之前王总管说皇宫毁了四分之一,现在看来远远不止,开放供人参观的地方差不多都塌了。
但好在电缆断裂引起的爆炸没有蔓延成熊熊烈火,被昨晚那场暴雨及时浇灭了。
屹立了几百年,这座历史留下的辉煌遗产,夷为平地。
皇帝被暂时软禁在寝宫,由军委派的军人把守,丰东宁动用了许多私人关系才被推进去,大概这些人是觉得他如今半死不活的样子翻不出什么花样,还不如卖丰家一个顺水人情。
从偏门进入寝宫,沿途没有一个宫人,安静得让人害怕。雨停了,但也许是排水做得不好,前院还留着一滩红色的水,散发着阵阵腥味。
他腿脚是有知觉的,但心脏无法负荷自主活动。王管家将他推到门口,遇到了台阶和门槛,轮椅会自动识别,丰东宁觉得自己像个废人一样无力。
寝室很大,正中有一张带纱帐的床榻,两旁的博古架已经被砸得粉碎。轮椅轧过碎渣,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那么突兀。
床榻上,贺平晏散着头发背对门口坐着,一动不动。是丰东宁先开了口:
“陛下,恕我不能行礼。”
贺平晏没出声,王总管赶忙小跑过去,撩开纱帐,说道:“陛下,是丰家少爷来看您了。”
一个全身瘫痪,一个神智不清,真不知道说是谁探望谁比较合适。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比外面还要重,即使贺平晏背对他看不到表情,丰东宁也知道,眼前这个人已被愤怒所支配。
“我是来谢罪的。”他下定决心般说道,“关于安清的事,是我没能回应陛下的期待,不怨他。无论您怎么处置我,我绝无怨言。”
“东宁,你还记得那一年在普元,你求朕替皇兄登基的事情吗?”贺平晏沙哑的声音响起来:
“你说只有朕能救他,让朕替他戴上皇冠,你觉得这些年,朕这个皇帝做得怎么样?”
丰东宁只说了两个字:“不易。”
如何不易,他们都心知肚明。
促成二皇子上位的每一个当事人,都在今后的日子里承受了莫大的压力,让他们不得不反思,这个决策是对是错。
“朕对你有诸多不满,但你有一句话没说错。”贺平晏顿了顿,道:
“只有朕能救皇兄。”
“他与郑惑结合已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就算再多强求,也只是让他痛苦而已,不如放下执念,给他自由。”丰东宁的这些话,不知是在劝贺平晏还是在劝自己,“我们不都希望他能幸福吗?”
“幸福?”
丰东宁每说一个字,心都揪着疼:“无论是相隔千山万水,还是跨越了多少时间,他们始终牢牢记得彼此。这与能否得到他人承认并无关系,这就是爱。”
“不是!不!这不是!”贺平晏突然大吼,爬起来转过身,这件带血的衣服一直没有换,胸前黑紫一片,血迹都干了。他走下床榻说道:
“这只是他犯下的一个错误,而朕要帮他纠正回来。有朕陪伴他,难道不才是最幸福的吗?”
贺平晏极端的样子让丰东宁担忧,他说道:“陛下口口声声说幸福,却将安清关起来,这与当时那些把他送进五〇一疗养院的人有什么不同?他是您最亲的人,您不能……”
“嘘,嘘。”贺平晏带血的食指竖在嘴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朕千金一诺,说过的话从不会作废,你会与皇兄成婚,朕会让整个风罩内的人见证你们的结合,包括郑惑。”
“什么?”丰东宁看了一眼王总管,示意贺平晏的精神状态已经在崩溃边缘,他需要治疗。
而贺平晏越说越起劲,手舞足蹈道:“这才是朕要给他的幸福。”
这些话,丰东宁此时还没有太过相信,毕竟贺平晏也被软禁了,现在圣旨都不能正常下达,这也只能说是气话,以发泄心中不满。
就在贺平晏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中时,外面传来了守卫军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