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阶(166)
“樊将军!小心!”一个警卫员停止了射击,反而侧身一下扑倒了他,有风从脑袋顶扫过,“呼”地一声,他爬起来仰视,这才发现墨蓝色的天空中,一头巨大的鲲正扇动着漂亮的羽翼。
虽然这头鲲长得并不狰狞,但由于体型实在太庞大,尤其是近距离看,会让人产生一种无形的恐惧,因为你不知道,它是不是动一动就能要了你的命。
如果不是场面混乱、鬼哭狼嚎,这本该是一幅美妙而难得的画,一头遨游在天边的远古巨兽,与久违的月色交相辉映。
另一边,Destiny冲了过来,一脚踩扁已经被打烂的黄沙发,捞起贺安清放在肩头,越过几个樊家军,一下蹦到了舞台之上,陆宗域冲他比了个大拇指:“给力啊,贺局。”
珊瑚的生长速度惊人,很快就包围舞台,形成了一个保护罩。
而看台上也是危机四伏,大部分观众还未安全撤离,有许多人堵在安全出口,贺安清下令道:“用珊瑚把看台支撑起来,Freedom去顶住顶棚!”
很快,白色的珊瑚长出来,就像一根根坚实的钢筋立在断瓦残垣之间。Freedom也跑到场地另一端伸出双手扶好顶棚,像个顶天立地的巨人,为逃生的观众们争取了时间。
郑惑见贺安清没有危险,冲樊松喊道:“樊叔,一日为父终生为父,放弃反抗,我之前的话还作数!”
鲲带起的风,吹散了地面塌陷产生的尘灰,樊松的军服领带飘了起来,他的脸上被划出一道口子,渗着血,被警卫员扶了起来。
“如果我现在放下枪,就没有以后了。”樊松没想到贺安清还有这一手,这里所有的军人武器加起来,都不是这头鲲的对手,他已经清楚地明白,自己无力反抗。
只是就算死,也得有尊严地死。
“您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郑惑试图做最后的规劝。
“那些死在堕龙尖爪下的冤魂是否是无谓的牺牲?郑惑,你的信仰是什么?是韩律和袁印光灌输给你的那些经文,还是你在青川日日夜夜的所见所闻?”樊松已视死如归,释然一笑道:
“三生何所谓,奈何无所谓。”
郑惑被坛城抛弃的十年里,樊松从没用积德行善的枷锁绑住他,彼岸与轮回如此缥缈,怎敌得过当下这些抓在手掌心的岁月,这是樊松教会他的第一件事。
不屈服,是樊松教他的最后一件事。
郑惑所能做的,只有尊重这位待他恩重如山的老人,他沉声说道:
“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把樊家人都埋在这里吧,跟他大哥一起。”樊松从容地说道。
大哥指的是已故的樊家长子樊荣,郑惑心中无比沉重,他不打算杀樊千九,但无论如何承诺,樊松都不会信了。
当年,是他被韩律丢在青川,樊家人给了他一口饭吃,而现在,也是他将圣地军带来青川,砸了樊家的饭碗。
“郑惑,你快点!我坚持不了太久!”贺安清爬上了Destiny预留的控制舱,操纵着波段的范围。他的精神力并不能无限制地消耗,也许三分钟,也许十分钟,他就会被耗尽,之后会怎样,谁都不知道。
场地的火力停止了,看台上几个突击小队的军人也顺势冲了下来,樊松二话不说,举起榴弹炮对着郑惑又是一击。
就在郑惑即将被炮弹炸碎之时,鲲的尾巴挡在了前面,榴弹炮将场地中的所有人都震趴在地,贺安清差点从Destiny身上掉下来,他紧紧抓着把手,捂着耳朵的手指缝已经渗出了血。
紧接着鲲的尾巴就那么一扫,樊松和他的几个警卫员立刻飞撞在场馆的残垣断壁上。樊松的身体像没了骨头一样滑下来,在墙上留下大片血迹。
鲲回身张开嘴,一开一合间,几个小队的军人不见了踪影,连骨头都没剩下。
贺安清看着眼前几秒钟内发生的一切,心都要跳出来,这就是那头鲲的力量?在普元的时候他怎么没有发现?!
也许真的在宋陨那只鲛鲨之上也说不定。
贺安清看着倒在血泊里的樊松,周围青川军死的死伤的伤,不再是威胁,时机来了。
直到现在,一切都与那天在富豪酒店后院里,他交代给陆宗域的脱出计划一致。
只是他私自更改了结局。
这是一个在见完祭司后就下定的决心,他必须留下来独自去解决,无论是精神还是心理上,他都已厌倦了没完没了的纠葛。
贺安清转头向陆宗域传导道:「等平民疏散,听我命令进行最后的爆破,趁圣地军还没到,你和An驾驶两台机甲撤离,跟容麟在边境汇合。」
“贺局?”陆宗域一头雾水。
“快!”贺安清急得出了声,随后用精神图景命令道:「机甲已就位于西侧。」